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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最后……是孟太医看的诊。”

话说出来两个人立即明了是有人暗中搞鬼。

冯泽心里已经有了大概,回手腕,问:“这是什么病?”

程思远眉头紧皱,冯泽的脉象时缓时重,毫无规律可言,他低声道:“不是病,倒像是中毒。”

“中毒?”冯泽目光沉沉,脸色更加苍白,他长吸长呼了几口气:“既然程太医都没有直接说出这毒的名字,想必十分厉害了?”

程思远看了他一眼,斟酌着用词:“臣现在只有九分确定。”

九分确定,自他口中说出那便是十成十的确凿了。

“起来拿把椅子坐下说吧,什么毒?”他说一句话就要缓很长时间。

程思远也不假客气,去桌旁拖了张椅子放在床边,又拉过冯泽的手腕按了一会儿,这才吐出几个字:“彼岸愁。”

这毒名字叫的奇怪,占了“彼岸花”中两字,彼岸花只生长于黄泉路上,冥府三涂河边,花开不见叶,叶发不见花,花叶若要相见必得用鲜血浸染,轮回诅咒,愁的正是求不得,爱别离,阴阳两隔,永世不相见。

冯泽手指忍不住轻颤,眼前已是血光一片:“可有解药?”

程思远张了张嘴,叹息道:“无解。”

冯泽以为冬天好不容易过去,才感受了前半个春的冰冷与潮湿,路边的草刚刚露出个芽,隐隐看见些青绿色,他本打算过些日子在院子里种些丁香,那玩意儿开起来满院子的香气。若是万俟弘那场仗真的打到京城来,他便在汀州寻个山林躲一躲,总归那时候也该暖起来了,用竹子搭个下面腾空的阁楼住着,等万俟弘一切安定下来时,也好先有个归隐山林的住处。

冯泽眼睛里都是血丝,半响,勉强勾了下嘴角缓缓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程思远头更低:“最晚不入秋。”

十七岁的冯泽,只剩一夏青春。

第28章一日不见兮

良久,冯泽才出声:“此事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晓,程太医也知道此事恐怕要牵连到很多人,是你我无力查询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程思远看着眼前的少年,几个月之间他竟落得如此境地,宫中的这些事到底是拿命来赌,他叹了口气:“臣明白……我替大人调几副药吧,喝了后能缓解症状。”

“可能延长寿命?”

程思远的手顿住,没说话,冯泽便明白了。

他苦笑着说:“调什么劳什子的药,又苦又涩,喝了也不会怎么样,就别让我遭这份罪了。不过,太医那里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药,能让我暂时看起来不这么虚弱,最好神饱满……”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轻快起来:“身强体壮。”

医者父母心,程思远听不得冯泽这样子还在开玩笑,眉间皱的几乎出现一条沟壑:“有倒是有,只是这药大人用不得。”

“怎么用不得,我都已经……还有什么用不得?”冯泽嗤笑一声,“用了后我还能撑多久?”

程思远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折半。”

“如此一来,便是半夏了,也能看见花开,值当。”

程思远实在想不出只活半夏有什么值当,只能低着头死盯着脚尖。

冯泽闭上眼睛仰起头,下颚处崩出一条笔直的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处鼓起来,几乎能看见里衣下突出来的骨头:“麻烦程太医了,便给我留下几副吧。”

程思远于心不忍,不敢再去看他,转身拾药箱,然后躬身行礼:“臣回去后便配出来叫小童送到府上,只说是补药,大人放心。臣……告退。”

墨砚在程思远走后跨进门,走到冯泽床前站着,脸憋的通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冯泽被他逗笑,又轻咳了几声:“想哭你就哭,不过我也没什么大事,吐出来的都是瘀血,这些日睡的太多,竟然能血脉不通,晚些程太医会让人送药来,我吃了就没事了。”

墨砚眼皮里包着眼泪,梗着脖子憋着不哭,声音却变着调:“爷惯会骗我,若只是小病,又何苦叫我鬼鬼祟祟只叫程太医一个来,还不让以辞知道,分明就是有事。”

冯泽没力气和他争论,软软的说:“你这小鬼,倒是数落起我来了,等我吃了药你再看看吧,不好再来怪我。”

屋子里只剩墨砚抽鼻子的声音,冯泽最开始听着心烦,最后干脆不管了,他在心里计算着半夏,那便只有两个月左右,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万俟弘打完仗。他忽然就抑制不住对万俟弘的思念来,他活的时间短,十七年来也只喜欢过万俟弘一个人,年少的爱恋总是来的像火,轰轰烈烈席卷过来就烧的什么也不剩,好不容易万俟弘松口了,答应了,才缠绵短短几个月,但多数也是万俟弘出去办事,他留在府里睡觉,真正好好坐在一起耳鬓厮磨,甚至只是说说话或者面对面不言语的时间都屈指可数,聚少离多。

冯泽又觉得不值当了,他心心念念这一个人,最后竟然连半年都不到就得离开了,他实在有太多不舍,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出现在万俟弘面前,干脆贴在他身上让他去哪都带着自己,分分秒秒也不离开。冯泽感觉自己忽然有了做账房的潜质,一笔一笔算的清楚,只有这样才真的能称得上是两个月,这些愁绪压在他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他从未体验过如此浓烈的思念,浓烈到他几乎以为自己现在就已经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冯泽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墨砚知道他说的是谁,使劲儿吸了下鼻子:“按说中午就能回了,但以辞说估计下午还要去兵场看看,太尉老奸巨猾,实权在他手里可是轻易不会放的。”

冯泽知道万俟弘随时能拿到虎符,实权现在归不归太尉管他自然不会太在乎,万俟弘想要兵权就是瓮中捉鳖而已,便让墨砚给他拿来纸笔,这下几个字后装在信封里,叫墨砚出去交给以辞,然后让以辞送去练兵场万俟弘手中,特别强调了一下“亲自”。

墨砚拿着信出去找以辞,冯泽靠在床边叹了口气,本以为自己还年轻,结果现在手上的皮都皱了,虽然不是苍老使然,但对于他来说……也差不多。

另一边万俟弘才接了太尉城外的军队,不留在城门口就寒暄客套一番。

安阳的兵变像个雪球越滚越大,如今已经席卷了五个城,到了荆淮之地,皇帝不得不在修仙之余料理一下国事,实属被逼无奈,庆历年建成以来皇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时还没什么感觉,时间久了问题就凸现出来,各地坐吃山空腐败到了骨子里,偏偏又小心翼翼克扣在边缘,让百姓刚好满足正常生活,稍显富裕一点,不过二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丝毫没有进步或提升就是明晃晃的打着富庶的旗号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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