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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苏尧还是强迫着自己静心,在心里默默地留出一块空白的区域。他看不进去书的时候经常这么干,不断地默念“空白”,不断地在心里想象一块白板无限地扩张。

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兄弟

苏尧有些颓废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他扯掉了衣服的一角,缠绕在手指上,似乎是伤口受到了牵动,又开始流血了。

李千航掀开帘子,什么人也没看见。苏尧听见他在头顶上“咦”了一声,便仰起头招呼他,“老李,我在这儿。”

“哇靠。”李千航顺着声音本能地低头,跟苏尧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对看,“你干嘛呢这是,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我怀疑我贫血,流了这点血就头晕了。”苏尧撑着窗台要站起来,李千航拉了他一把。苏尧看到他的戒指上已经有了两朵玫瑰花。

“你……”李千航碰了碰他包裹着的手指,“你怎么样啦?”

“有一个,是他非要给我的,但我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老李,你和邹意都还活着,对不对?”

李千航欲言又止,有些无奈地咬着嘴唇,“你遇到邹意了吗?”

“嗯,她都告诉我了。你们两个都没有自己死亡的记忆,但其他人,不管是我或者裴印萧,还是梁一衡他们,都已经回忆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其实……”

“老苏,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不敢想这件事儿。”李千航埋低了头,苏尧看不清他的表情。“刚才我每一次掀开帘子,看到的都是陌生的脸。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人,却做着完全陌生的表情,说着伤人的话……”

“生死面前的‘分道扬镳’,应该是这世上最容易改变人心的吧。就连金钱,在生命和健康面前,也不值一提啊。”苏尧艰难地伸过手去,轻拍着李千航的肩膀,“老李,这搞不好就是咱们的最后一面了,你是不是该对我坦诚相对了?”

“啊?”李千航懵了,试探着掀起了衣服的一角,然后放下,“算了吧,我怕老裴削我。”

“想什么呢!”苏尧一把扇开他,“说真的,我有事情想问你。你回家那次,就是那个‘家’,你回去做了什么?我从来没听你详细说过家里的事情,是不是不太愉快?”

李千航整个人原地僵住了,万万没想到苏尧会提到这件事。他抬起双手看了又看,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手上是否沾满了血。

“其实现在也还好。”这个开场语让苏尧感觉到有些心酸,现在还好,能有多好?以前又是什么样?

“你懂的,就是那种家长里短的破事。我爸受不了我妈天天赌,我妈就带着我嫁给了另一个赌鬼。我小时候,每天听着客厅里搓来搓去的麻将声,闻着门缝里飘进来的烟味,有时候睡得晚,还会被叫起来给他们煮宵夜。后来他们做生意发了点财,开始各玩各的,我一个人在家里,感觉日子好过了很多。但是我弟出生以后,被他们惯得没法没天,大的出门了,就留着他来折腾我。小一点儿的时候还好,放着不理他就没事了,大一点会动脑子了,我就感觉到他不是个……不是个……”

苏尧了然,“不是个好东西。”

“是。以前都说小孩儿是最纯洁的,可他真不是。我在家里,我妈跟那个人都不会正眼看我,就这样了,那小孩还要跟我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所以我初中跟高中,全部都是留校的,不是家里上催命符,我是绝对不回去的。高考结束以后,我觉得我的新人生就要开始了。只要我好好念书,在外地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就能彻底跟那个家脱离关系。还有邹意……你知道吗,我那时候甚至都没敢想象邹意会答应我。我只是觉得,我能把这份心意传达给她,在高中生涯不留遗憾就够了。”

“老李……你没跟我说实话。”苏尧背过身子,站立着靠在了窗口旁边,这样两个人离得近,声音不用喊得太大,也不需要面对面的。“就这样,你会在那个家里动手?你不是那样的人。”

两个人在沉默中较量。

李千航忍不住先开口,“你今天,怎么这么刨根问底的……老苏,我以为你对这种事情并没有那么……我以为你不想关注这种事情的。以前每次你问到,我随便打个哈哈,你就不问了。”

“我又没有开天眼,怎么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想提?那天在火车上,我发现你可能动了手,这才第一次往那方面想,想着我总以为自己给你留了足够的空间,保持着极大的尊重。结果事实是我这个朋友当得根本不称职。”

苏尧说完,沉沉地叹了口气。

“别这样,关你什么事。”李千航想从窗口探出来,但他肩膀太宽了,卡在另一边,于是改成了一只胳膊伸出来的姿势,这样他才有在跟人对话的实感,“其实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他们两个打牌输了都拿我撒气,尤其是我妈,不但要拿我撒输钱的气,还要把我继父对她撒的气也撒到我头上来。”

李千航看着自己伸直的胳膊,“以前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是伤。但是这两个东西,打人很有分寸,好几年,没有一次越过界,伤口也不会太显眼。我那时候多傻呀,也没敢想告诉老师什么的,每天一个人默默地担惊受怕。”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苏尧回忆了一下,跟李千航认识是五六年级,那时候李千航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个脑袋,被一群小孩围着叫“傻大个”了。

“六七岁的时候。认识你的时候我刚转学,他们也很敛,毕竟十岁以上的孩子已经懂得很多东西,那时候我妈老怀不上,他们两个还指望我养老呢。而且我好像记得他们那伙狐朋狗友里,有好几个接连出事,乱七八糟的理由,吓得他们开始倒腾生意,没想到还真成了。”

苏尧想了想,自己六七岁的时候过得好像很快乐。每次陪孙喻看相册,一年又一年的翻看过去时,孙喻都会爆料很多他依稀记得或是完全忘记的趣事。六七岁正是小孩最可怕的年纪,他们不但有想法,还有一定的能力去做那些调皮捣蛋的事情。

“那时候,回到那个家里,我根本没有丝毫留恋。别说那个地方有多少古怪,就算我回去的那个地方是真的,我也会想要逃走的。”李千航拽了拽墙边的苏尧,示意他站过来。苏尧调整了一下情绪,挤出一个类似于微笑的表情。

“当我完全意识到他们不是我父母和弟弟的时候,我产生了一个……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李千航在家里醒来,记忆力本就令他厌恶的三个人,变得更加可憎。李千航在时断时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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