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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

我是真的没生气。

也许我第一次见到方雯倩就已经猜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么久以来只是掩耳盗铃而已。有句话怎么说的,谁都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要你早就知道泰山会有崩塌的那天。

我的确不知道方雯倩知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愿意相信她毫不知情;至于孟潜声,我更可以没有底线地原谅他,甚至替他颠倒黑白地辩驳。

正因为我喜欢孟潜声,追求他和爱慕他已经让我获得莫大的快乐,他伤害我,背叛我,我当然也会难过,但这点难过比起喜欢他的快乐来,也就成了微不足道的事。

喜欢一个人,究其根本,或许也只是为了满足自身私欲,讨好自己的一件事情。人们很难为了成全别人对自己的狂热而主动牺牲,但常常可以为了自己的热爱而奋不顾身。

我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孟潜声才进来,关灯上床。

我忽然想到我们很久没有做过爱。抑郁和药物都让我没有生理欲望,上次我跟孟潜声上床是什么时候,三个月前,还是四个月前?

孟潜声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我也没发现他自慰过。不知道是我没注意,还是说他跟方雯倩在一起了所以不需要,或者说,他是出于为方雯倩守贞的考虑?

这念头刚落地,立刻被我驱逐出脑海。妒火毋庸置疑地烧着,只不过也是冷焰,一时离我很近,一时又离我很远。

之后的日子非常微妙。

孟潜声会接方雯倩的电话,会出去跟她约会,虽然找别的借口,但我心里清楚;然而晚上他又会回来。这房子是他租的,按说我应该卷铺盖走人,他却也一直没开口,连等着我主动开口的迹象也没有,似乎并不为此感到道德上的困扰。

我想了想,随即明白过来。

的确,有了新欢还跟旧爱同居当然问心有愧,但如果住在一起的只是一只猫,一条狗,一个神有问题的病人,那就都在情理之中了。

病人是很难算个完整的人的,神病人就更不是了,恐怕连“人”都很难算上。只用说一句“他是神病”,不管什么,一律都能被打回原形。

我请孟潜声帮忙把投资的我那一点儿余钱取出来,一边开始找房,他看在眼里,没多说什么。钱拿给我的时候,比我想得多出一截,但他不承认自己替我补贴了,我也懒得故作清高。找工作是件既忙又烦的事,我在外面跑了几天,回家的车上才突然想起来,这几天忘了吃药。

不确定停了三天还是四天,但见没什么异常,悬着的心才又揣了回去。要是能趁这回彻底把药停了当然最好,那些进口药每个星期都要吃掉我几百块,也是一笔不大不小的开支。

晚上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孟潜声在边上看他的手提电脑。客厅里的暖气似乎有些太热了,背上热烘烘地开始冒虚汗,我换了一个台,正在放综艺节目,又乱又吵。刚把音量调小,我突然感觉不对,紧跟着胃里一阵猛烈的痉挛,我跳下沙发直奔卫生间,孟潜声立即跟上来,一边叫我,问:“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是身体肌肉自己在发抖,还是我因为恐惧而震颤不止,发现什么都吐不出来后,我推开背后的孟潜声冲进卧室,想要拿药。这过程里我力气充沛,也许是求生本能,但在我瞄到书桌笔筒里插着的美工刀时,全都轰然倒塌。

有那么一会儿,我眼前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耳朵里全是古怪的声音,像站在一间机器隆隆作响的工厂车间里,等再回过神,我才发现自己被孟潜声拽得死死的,美工刀掉在床头柜的边缘。黄塑料壳的小刀像是摄魂的怪物,我眼里只有那一抹颜色,明亮得仿佛是救赎的圣光。孟潜声把我按倒在床上,我忽然开始头疼,床上的一万根钉子都扎进颅脑,眼泪满脸都是,整个人都被孟潜声箍得死紧,像头待宰的牲畜,我痛哭流涕地喊他,求他杀了我,抓着他衣领的手不停地痉挛颤抖,汗水和泪水把他的衬衣前襟全打湿了,洇出深色的水渍。他死活不松劲,一直在我耳边说话,让我安静下来,问我吃药没有。

大概说了五六遍,我才回答说没有,他脸色都变了,哄我说给我拿药。我奋力挣扎起来,说不吃药,要去抢那把美术刀,他试图按住我,混乱中我一条手臂挣脱束缚,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我们同时愣住了,屋子里顿时陷入死寂。

尽管没用上力,但那仍是一个耳光,而且非常响。

我根本没想打他。

孟潜声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翻身起来,走床头柜上的刀,找到药,去厨房倒了热水,亲手喂我。直到药咽下肚,我才从那一巴掌里捡回神志,哭着抱住他连声道歉。

他揽着我,一直不出声,直到听见我呼吸平稳下来了,轻轻推开我,说:“你睡吧。”

说完关了床头灯,出去时将剪刀、美工刀和其余的药一齐走了。

大概躺到深夜,我才聚起零星睡意。虚掩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人影站在门口,我对着影子的方向,轻轻喊了一声“孟潜声”。喉咙在先前折腾哑了,几乎发不出声音,但他还是听见了,走到床边坐下。

“还没睡?”

我一坐起来就头晕目眩,他把我抱进怀里,我闻到浓烈的烟味。他问:“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

我蹭了蹭他的脖子:“对不起。”

他摩挲着我的脊背:“你又不是故意的。”

“疼不疼?”

“不疼。”

我觉得自己像是又要掉眼泪,赶紧闭上眼,头往下缩,最后埋在他胸口。等那一阵鼻酸的冲动过去,我说:“孟潜声,我不想在这儿了。我想回家。”

第二个礼拜,我病情稳定下来,孟潜声又带我去复查了一次,开好药,和我一起坐飞机回家,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

我们同时停下,沉默相对了三四分钟,我从他手里接过箱子:“就到这儿吧。”

他看了我家大门一眼,似乎不太放心:“你真的不提前跟他们说一声?”

我笑道:“我自己爸妈,我应付得来的。”

他看了我一阵,才说:“别瞒着他们。记得准时吃药,定期复诊,病历和诊断书复查的时候带上。有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我都知道。”

他点点头,还是不走,一言不发地望着我,欲言又止。我不禁想抱他一下,最后还是扶着箱子站住了,说:“谢谢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他走到拐角时,我差点忍不住脱口叫他,什么又酸又呛的液体在喉头噎了一噎,再想开口时,人已不见了。

按响门铃不一会儿,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我妈开门时,手上还拿着个削到一半的橙子和水果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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