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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他只是突然想到,以苏瑛的才智分明是猜到了什么,但那天遇到时却什么都没有说,且反应十分奇怪。现在想来,当时假“白郁”那听似恶毒的诅咒:

“看你头发遮住半边脸,比我更见不得人,其实连你爹娘都不敢认吧!哼哼!说不定他们都要死了,死得干干净净才好!”

也是越琢磨越觉得蹊跷,好像是说苏宅有人要死了。

宣于唯风想有必要去苏宅一探究竟,至于那里是否挖好了陷阱等他跳,都是后话了。

绵绵夜雨不知何时停了,站在高耸的房檐上,一眼望去苏宅隐没在灰暗的雾蒙蒙中。宣于唯风注意到这烟雾中有一处昏黄的微光,猜想里面可能有人,便不假思索地飞越过去。

苏宅极其安静,只闻见淅沥的风声。宣于唯风轻巧地落在小屋旁的杏花树下,透过窗户,看见摇曳的烛火下是苏瑛疲倦苍白的脸庞。小屋一角摆了一张床,上面睡着一个五官深邃、眉宇阴郁的青年,宣于唯风认得那是沈牧。

这时脚步声响,宣于唯风侧头看去,见柳扶昭提了个食盒推门进屋,问:“沈牧醒了吗?”

小桌子上摆满了草药,苏瑛揉了揉眼睛,边配药边摇头道:“还没有,我估摸着是这几天。”

“那就好,”柳扶昭沉吟片刻,忽道:“等沈牧醒了,我就会离开雪国。”

苏瑛脸色一沉,道:“雪国生死存亡之际,你要走?”

“不然呢?留下等死吗?……呵,百无一用是书生,即便我留下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渡雪时呢?你也不管?”

“这话听来真可笑,我管渡雪时什么?要怎么管?”柳扶昭自嘲般一笑,神色显有几分讥诮,“渡雪时本就是个娇宠坏了的孩子,心性高傲又行事偏激,经不得半分挫折。你让我管他,可他先杀了庄主君正瞻、又算计了将军白霆,换作他人,已不知被凌迟了多少回,就因为他是渡雪时,是渡景的好儿子,所以他安然活到了现在。而我呢,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整日里战战兢兢地看人脸色活着,生怕得罪了某位权贵,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苏瑛这才知道,柳扶昭对渡雪时有诸多怨念,平日里隐忍不发,如今陆非离已死,这些怨念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柳扶昭悲凉地道:“即便我走了,渡雪时仍有宣于唯风、明山等人护着,没人动得了他分毫。”

宣于唯风贴在墙上偷听,突然觉得柳扶昭这话说得很对:渡雪时本就是个娇宠坏了的孩子,心性高傲又行事偏激,经不得半分挫折。渡景胸口上那一刀是渡雪时戳的,但人却不是他杀的,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当时宴熙的绝情已经耗尽了渡景的心血气,余下的只是一具空壳子,即便没有那一刀,渡景也是活不了多久的。可偏偏他钻牛角尖儿,认为是自己……是这个世间逼迫他杀死了渡景,然后就开始偏激地报复这个国家。

对于此事,他们都心有愧疚,所以事事忍让着渡雪时,也让渡雪时越发肆无忌惮,最终走到了今日的局面。

宣于唯风内心深刻地反省了自己姑息养奸的行为,最终痛下决心,将渡雪时困在了那春陵私塾,并嘱咐杭雪舟:除非我死了,你才能放走他。

解决了渡雪时,又冒出一个假“白郁”,真是头疼欲裂。他不禁揉了揉眉心,似是想缓解这种神都为之颓靡的痛苦,这时候柳扶昭推门走了,他才走进去,问苏瑛:

“那个少年是谁?”

苏瑛看上去对他的突然到访毫不意外,神色忧郁地道:“应是邻国的一位王子。脱离雪国这乱局,纵观天下之势,寰朝为尊,众小国或依附求存或国势衰败被邻国吞并,野心勃勃者不在少数。雪国早已国事衰微,先有离国入侵来势汹汹,白宵带走了所有的兵马御敌,国内兵力空虚,现如今那少年乘虚而入,意在除去雪国仅存的势力赤卫军、丞相一党,若我没有料错,解剑山庄也遭逢大劫,至今……雪国危矣。”

“没有解救之法吗?”

苏瑛忽地漠然道:“你不应该来这里。”

“……什么意思?”

“你来的时候可曾遇到什么人?”

“没有”

“宣于大人,你真是……唉,没脑子。苏宅遍布那少年的视线,从你踏进苏宅开始,你就逃不了了。”

便在这时,屋门推开,少年慢悠悠地踱步进来,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笑起来可爱纯真,软着嗓子喊“风哥哥”,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宣于唯风心底却涌上一抹悲凉凄切的恨意,道:“你骗了我。”

少年笑道:“是的,我不单骗了你,还蒙骗了你们所有人。小王子白郁早已死了,嘻嘻,我为了骗过你们,特意杀光了白郁的护卫,将自己烧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怕模样,风哥哥,那火烧得我好疼,很疼很疼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那个樵夫没有出现,我是不是就要活活烧死了。”

“你对自己真狠。”

“没办法呀!古往今来谋大事者,都要吃些苦头的。”

宣于唯风冷哼:“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能谋什么大事?”

“风哥哥你不要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住嘴!不要那样子叫我!”

“唔……宣于大人?我想一想,那你叫我‘无忧’,我叫你‘宣于大人’好了。”少年无忧露齿森森一笑,道:“你说的对,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得狠下心肠杀了你。至于怎么杀?何时杀?……等抓了你,再仔细说吧。”

紧接着,宣于唯风脸色骤变,拔出长刀劈开了窗户,见屋外飘飞的杏花雨下,不知何时围了一队禁军。他即刻跳出窗户,与禁军厮杀成一团。

无忧不慌不忙地踱步出门,道:“你们不用客气,敲碎他的骨头,再拖进天牢。”

但是,宣于唯风出手十分狠辣迅猛,禁军无一人可抵挡他的攻势,节节败退。

他竟以一人之力厮杀出一条血路,眼看着就要突破重围逃走,无忧不禁轻轻一叹:“困兽之斗,何必如此。”

苏瑛配好了药,抬头看见窗外的宣于唯风血衣浸透,忍不住问:“你真如此狠心?”

无忧决绝地道:“无毒不丈夫。”

正当禁军败退之际,无忧忽地上前喊道:“风哥哥,你还在坚守什么呢?他们都走了,明山也走了,雪国只剩下你一个人。不,从始至终你都是一个人,你自以为你一腔热血忠君爱国,可雪王白棠看不到、雪国百姓看不到,没有人应和你。”

宣于唯风挥刀的动作一滞,似是愣住了。便在这时,背后几把长剑落下,他的身形一晃,如风中孤木摇摇欲坠。

“你那些所谓的‘守护’,都是你一人做的白日梦。这个国家早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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