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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每一寸骨骼都在战栗

这是杀气!

从明山身上,迎面扑来的不加掩饰的杀气。宣于唯风甚至来不及说出“对不起”,一刀斩破空袭来,他忙起身被逼得后撤几步,手按在刀柄下尚未拔出,掌风已落到胸前,四肢百骸登时发出扭曲的异响。

紧接着,宣于唯风整个人像是风中折翼的雀鸟坠向了路边支撑摊位的横梁。

这一掌打得太重了,喉咙瞬间就上涌出一股腥甜的血气,下一刻他便吐出一大口血,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看见闻五盘腿坐在床边,托腮故作深沉的模样。

闻五见他醒来,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挠了挠耳朵,不自在地道:“你醒啦!那个啥……不是我救你的,是、啊是苏瑛!别忘了请人家吃饭,大雨天儿把你背回来,又是诊脉又是抓药、煎药的,累了半宿,才去睡了。”

“多谢你,我要回去了。”

宣于唯风心里惦记着明山,挣扎着起身下床,闻五拦道:“那人下手忒狠,你的肋骨断了几根,不碍事么?”

“死不了”

说着,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闻五看不过去,直接走到他面前蹲下,道:“好人做到底,我送你回去。”

宣于唯风看上去十分欣喜地接受了

闻五呲牙:“我是看你可怜。这是你欠我的,迟早有一天你得给我还回来。”

“你以为我想欠你人情啊!一想到欠你人情,我就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不好了!”宣于唯风淡定总结,“我也很难受,这人情肯定会还的。要不然,每回见了你都矮了一头。”

“你本来就比我矮”

其实就矮那么一点点儿,但闻五还是很得意。

闻五牵来一辆马车,二人同行去了赤卫营。

宣于唯风心中忐忑,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模样,闻五取笑说:“又不是老婆跟人跑了,你急什么?再急,这马也不能长翅膀‘嗖’一下飞到赤卫营,你倒不如想一下真走到了最坏的局面,你该怎么办。”

……最坏的局面么,不过是明山离开,雪国只剩下他一人而已。宣于唯风忽地扯唇苦笑,捂住绞痛难忍的胸口,想:很久没有这么疼了。

回到赤卫营,到处找不到明山。

“难道说不辞而别?”

推开明山的房门,什么都在,唯独少了那个人。

正在惆怅的时候,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宣于唯风回头,正看见明山沉着脸走过来,心中十分欢喜,但面上仍不动声色,道:

“你回来了,明水呢?”

明山看上去阴森森的,白净清秀的面庞上犹带着风霜晨露。他脚下不停地绕过宣于唯风,径自走进房间,打开衣柜翻出个包裹,系在肩上,再掉头走出房间。

从始至终,他都未看宣于唯风一眼。

闻五拿手肘戳他:“什么情况?你俩吵架啦?”

宣于唯风没有搭理他,而是快步上前,急喊:“站住!你去哪里?”

见明山脚步不停,他慌张之下去拉明山的手,却被明山嫌恶地侧身躲开。下一刻,明山回头斜目望过来,嗤笑道:“你管我去哪里。姐姐说不是你的错,不让我动你,我听姐姐的。可如果你再纠缠不休,我可会杀了你的。”

“你要走是么?!”宣于唯风大惊失色,不管不顾地拽住明山的衣袖,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急切切说:“不,不行!你不可以走!”

这一幕实在像极了被遗弃的小娘子哭唧唧地挽留相公,闻五想笑,可觉得不厚道,只得憋着,倚住门框看热闹。

明山却是脸如冰霜,冷道:“我要走,谁也拦不住我。”

话音未落,拔刀出鞘砍向揪他衣袖的胳膊。

宣于唯风被逼得松了手,紧接着,他也拔刀指向明山,气急败坏地道:“你想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就凭你?”

明山讥诮一笑,刀迎面刺来,宣于唯风本就身负内伤,虚应几招,一时竟落了下风。

“棺材脸”突然变成了“弃妇”,闻五看不过去,便道:

“他要走就让他走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觉得孤单,我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两刀相击,“咔嚓”一声响,宣于唯风的刀断为两截。刀势凶猛,紧随而下一刀砍,血溅青衫。

闻五一个激灵,怒骂:“臭小子你真砍啊?!他身上有伤,欺负一个伤者,你算什么爷们儿。有种找我单挑?”

话音未落,一截断刀迎面袭来。

闻五歪头躲,脖子依旧被划了一道血口子,咋舌:“别!我就过个嘴瘾,不打架。”

明山这才回愤怒的目光,转向宣于唯风,冷道:“你还要留我吗?”

一个字:“留”

说时迟那时快,闻五大喊:“住”,“手”字还未说完,就吓得捂上了眼睛。

宣于唯风只觉得胸中一通,看上去尚未明白状况,缓慢低头,看见自己胸前插进了一柄雪亮锋锐的刀,才恍然明白:明山是真的恨他。

明山一字一顿道:

“现在,你留不得我了。”

是的,留不住了。宣于唯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一张开嘴,鲜血就不停地从喉间往外涌。天旋地转之后,他看到上方闻五惊慌失措的脸。

“你你你……你要死了吗?”

……不,不会死的。宣于唯风想,还不是时候。

“扶我起来,去十景陵。”

“十景陵?你要找无邪救你?是了,无邪是神医,能救你的。”可胸口被戳了一个大洞,能救活吗?

闻五将信将疑地抱起宣于唯风,小心地托在怀里,然后飞快地奔向十景陵。

“你可千万不要半路上就咽气了……”

幸而他轻功极好,不消片刻便跑到了十景陵。

正月里,梅花开在冰雪还未消融的枝头,潋滟若水生花,渡过春陵溪,前方大片萌生的春意。渡雪时跪坐在一株盛放的梅树下,长发、青衫皆是半湿的水晕,一动不动的模样像是静跪了许久。

闻五喊:“别忏悔了,快过来救人。”

渡雪时应声回头,闻五登时心肝儿一颤,被他比冰雪还要白的脸色吓到,心疼又无奈地想:你自己做的恶,祸害了旁人,可怎么看上去你更可怜。

渡雪时不知闻五心中所想,一双混沌无神的眼睛在看到满身是血的宣于唯风时,不禁惊恐地瞪大了,喃喃问:“谁伤的你?”

可下一刻,又自嘲一笑,像是梦中呓语一般:“……是十三哥哥,不、不对,该是我……”

“行啦!你再神神叨叨个不停,这小子就凉了。”

闻五个不懂风情韵事的,直接大跨步走过去,把怀里的宣于唯风扔到他跟前,道:

“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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