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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章第16章

“真想不到,斑儿那丫头竟有这么大的魔力,过去三年了,却还让三少爷念念不忘!”

虽然隔着花墙,秦淮却对这个声音非常熟悉,知道那人正是自己房中的大丫头雀儿。

雀儿款摆着腰肢,走到钟礼的面前,朝地上尚未燃尽的火堆看了看,微微俯了个身,冷笑道:“斑儿妹妹,我也借着三少爷的祭奠给你行个礼,愿你在那边干干净净做人,本本分分行事,可别再落个一身脏病,惹恼了阎王,闹个永世不得托生!”

秦淮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从见到雀儿那一刻起,便知道这丫头不是盏省油的灯,尤其见他对钟信生母出手之狠辣,更知其不是个良善之辈。

可是这世上之人,即便再狠辣刁钻,面对入土之人,也总有些敬畏之意。可偏生在这雀儿嘴里,秦淮却只听出了恶狠狠的诅咒。

一边的钟礼自然也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怨毒,侧头看了她足有几秒钟的时间。

“我实是不解,为何你对斑儿会有如此深的怨念,以至她走了三年,你还这样诅咒于她!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到这里来,既对逝者不敬,又惹自己不快呢?”

雀儿抬着头看着钟礼的脸,一双眼角半吊的双目没有半分惧意,反而有一种怨恼交加的神情。

“三少爷,您是真的不解,还是像当年一样,在诓我呢?没错儿,我承认我是在诅咒她,因为她身为我当年最好的姐妹,却在明知我钟情于谁的时候,还要去勾引他!而更让我忘不了的是,正因为她在大少爷面前举荐,我才从太太房里被派到了泊春苑,也从此领受了这泊春苑里的种种……好处!”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雀儿好像忽然下了死力,虽看不见她的脸,秦淮也能相像得到她面带怨毒的模样。

钟礼的脸慢慢变成了灰白色,两个人的目光在夜色中撞击在一起,雀儿在他脸上用力剜了一眼,摇了摇头。

“好了,这些你我都不想再说的事,不提也罢。不过方才我好像听三少爷说起,一定要找到害斑儿的人,为她报仇,是吗?”

钟礼愣了一下,遂淡淡地应了声,“没错。”

雀儿忽然冷笑了两声。

“三少爷,如果我现在告诉你,那个害她暴死的野男人……恰恰就是三少爷你,你又会怎样?也会找自己报仇吗?”

钟礼意外而又惊异地看着她,“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又怎么会害她?我那年在大学学堂放假回家,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是你们众口一词,说她怀了野男人的孩子,又生了脏病死的,送到炼人厂一把火烧得灰都不剩,是你们,你们!”

说到最后,钟礼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和悲愤。

雀儿看着他被气愤扭曲的俊脸,足有半晌,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少爷,你果然和三年前的那个你,没有什么分别。好吧,夜深了,雀儿劝您一句,既然已经烧过了纸,还完了愿,便请回吧。为她报仇的那些话,我希望只是三少爷心里的一个怨念,永远也不要再提了。有句老话说得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斑儿之所以会横死,终究是她肚子里的野种造成的。而那个种下孽种的人,就是你……你怕是找不到他的!

秦淮在花墙的间隙中,头一次在雀儿的脸上,看到了一份极为复杂的、既温柔又冷酷的特殊神情。

他心里有一个非常古怪的感觉,总觉得有一个有关泊春苑的谜,其实就在雀儿的这番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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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攒心涧走了一段路后,秦淮终于找到了泊春苑的院子。

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边想着三少爷和雀儿说的话,心中暗暗感慨。

作者曾经在小说中描述,说钟家像是一个被人施了魔咒的地方,不仅发生的故事极尽狗血,更是荒唐淫孽,令人作呕。想一想,似乎在自己所闻所见的这些人身上,真的能得到印证。

他寻到院子的角门,闪身进去,心中暗自庆幸没有人留意到自己的这番行程。

角门的不远处便是泊春苑的小厨房,里面依旧灯火通明,大概是在为主人的宵夜做着准备。

秦淮刚要从一边的岔路拐过去,却忽然看见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正往厨房而去,正是老七钟信。

秦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不知道他这会儿跑到厨房做些什么。

厨房大概为宵夜准备了点心,空气里弥漫着桂花藕粉糕的甜香之气。

秦淮走进客厅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钟仁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他捏着鼻烟壶,好像正不耐烦地朝一个小丫头子询问着什么,见秦淮推门进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忽然开口道:

“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秦淮见那小丫头子名叫香儿,正是帮自己装点心盒中的一个,心中一动,先给了钟仁一个笑脸。

“我啊?我吃过饭,先按大爷说的,到老七那里看了看,顺便捎了些没吃完的点心给他,因见他那里还有些忙乱,没有进门,放下点心便离开了。因时间尚早,想起白天去品箫堂时,见路上有一处玫瑰开得很好,便趁着天上大好的月亮,去逛了逛。谁想这会子回来得略晚了些,竟比大爷还迟了。”

他这番话说得满满当当,心底下却有些七上八下。

既然钟仁对那丫头有过询问,应该便会知道自己要给老七送点心的事,所以自己只能扯一个去老七住处的谎言,想来钟仁总不至于再找钟信来核实口供吧。

钟仁听他如此说,点了点头,眉宇间的一丝疑虑似乎抹去了大半。

“香儿说我方方离开,你便带着点心出了门,谁知竟会逛到这会子才回来,还沾着一大衣襟的泥,你要不说是去园子里看花,我倒以为你在哪里玩尽了兴,和谁在泥地里打了滚呢!”

秦淮没想到钟仁的眼光然会如此犀利,方才自己被丁香拖在地上抱在怀里时,长衫的确弄了一身的泥污。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像是敲鼓一般,脸上却还是朝钟仁努力挤出笑颜。

“大爷又在笑话我了,你知道,咱们家园子既大,我又不甚熟悉,看了会花,待再回来时,就有些晕头转向,找了半天回来的路不说,还不小心跌了一跤,把衣衫都弄得脏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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