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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叔致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然后他看向周遭众人,镇民们畏惧地看着眼前一幕,望向柳夜阑的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有隐隐的敬畏。

然后他又看向旁边的童青、地上的应晴,想到里面的沈天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终是一咬牙,朝身旁随从衙役们道:“走!我们……帮忙去!”

在众人一脸视死如生的悲壮眼神中,蒋叔致颤着手拍向一个激动着想冲进里面的怪物,在那迅捷恐怖的回身中,他差点忘了如何出声,那怪物瞪着赤红双眸,张开血色大口便要朝他扑将过来,蒋叔致尖叫一声:“卧槽!!!”

这特么的和柳夜阑说的不一样!

还好柳夜阑见势不对,竟是百忙中伸手再次一拍那即将扑过去的怪物:“醒!”

看到那只怪物软倒下去,柳夜阑才擦了擦额头的汗:“三哥,所谓唤醒,除了拍肩,还要喊一喊魂,不然怎么醒得过来?”

蒋叔致惊魂未定,想骂娘又憋了回去,最后只僵硬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再然后,他便一个个拍过去,从开始手心冒汗,到后面的轻车熟路,他身后随从一个个也有样学样,一个个拍将过去,终于是将这数目庞大的沈氏族人一个个“唤醒”、看到了最里面战至疲力竭的沈天云。

待到最后一个怪物被柳夜阑从沈天云手上唤醒过来之后,沈天云拄剑在地,满身狼籍朝柳夜阑一礼道:“多谢。”

柳夜阑却是避开一礼,郑重朝沈天云道:“该是我们所有人谢过沈兄才对。”

随着柳夜阑话音刚落,这一直雨雾重重的小镇突然一线极其灿烂的阳光洒落废墟之上,所有镇民抬头看向这阳光,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溪涂镇上……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过这样明媚无暇的阳光,过去的那些日光都仿佛是隔着重重阻隔落到镇上,从来没有这般的温暖宜人,仿佛心中什么阴霾亦被一并驱逐了一般……

柳夜阑仰望头顶阳光,微微一笑:“自此之后,此镇之上将再无阴霾。”

这一句普普通通的断言之后,无数火光青烟自这小小镇上数地升起,所有镇民心间一颤,情不自禁看向自家屋宅所在之地,然后有人低低道:“敬水衫……没了。”

这一刻,那盘桓得太久太久的阴暗彻底消失。

然后,柳夜阑看向沈天云:“沈兄,功德无量。”

沈天云却是神情复杂,他前半生命运与溪涂镇仇恨入骨纠缠瓜葛,才会花那样多的时日去寻找这传说中的辟邪剑,他亦未曾想到,方才一剑,竟是真的能将前半生心中阴霾连根拔起。

眼前这书生不过机缘巧合偶遇此事,可如果不是遇到对方,最后仅凭自己真的能做到眼前一切吗?

如果最后没有他的提点,恐怕非但自己藏身在诸多怪物之口,恐怕这整个溪涂镇都将难逃魔爪,那些怪物……最后会不会又会重新生成盘踞此地的血色浓雾?溪涂没有活人之后,那血色浓雾会不会朝周遭蔓延开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看起来柳夜阑好像没有做什么,可沈天云心中明白,只靠他自己,哪怕有万全准备,也绝不会如此“轻易”便将那邪物驱离。

沈天云犹豫片刻还是出言问道:“那东西……已经走了吧?”

柳夜阑点头:“我方才再三确认,通道已经被辟邪剑斩断,残余的也已经被‘唤醒’之式驱逐,此地当无残存。”

沈天云吁了口气,隐隐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溪涂镇民们亦是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一直盘旋着的阴霾仿佛真的彻底消失,甚至有人当即抱着身旁的孩童大声哭泣起来。

沈天云看着眼前一切,心绪起伏不定,当年,他娘带着他千山万水跋涉至此,原以为找到了父亲故族所在,便找到了依靠,哪怕是在知道了父亲所留下的一切已经被沈氏宗族瓜分之后,他的娘亲也依旧没有半分沮丧,只告诉他,此地既是父亲族地,能教养出父亲那样的人物,他自然也能在此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其余一切自有娘亲去处置。

哪怕清贫,哪怕日子艰难,他也从来没有见到他娘亲流露半分沮丧泄气,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小小的溪涂镇。

直到……他们第一次看到了敬水衫。

沈天云甚至已经想不起到底是因为什么溪涂镇上再次有人祭出了敬水衫,只为平息水神之怒。

但那一次,沈天云的娘却是义无反顾冲上前牢牢抓住了那件敬水衫,没有叫它带走任何一个孩子。

在满镇镇民的惊恐打骂之中,他娘只说了一句:“我们娘俩只靠自己,不指望什么水神!”

年幼的沈天云那个时候只觉得眉眼毅然的娘亲是那样高大,那样值得他依恋,可是当天夜里,他的娘亲便落水,死在了这溪流之中。

镇上所有人都说这是水神的惩罚,可如今回想起来,沈天云听到地上方才软倒的“怪物”们竟开始发出低低呻吟,手中辟邪剑安静无声,可他却眯起了眼睛,有种再次拔剑的冲动,人心……有时或许比这世上最可怖的邪物还要可怕。

纵使邪物消失,这溪涂镇也终究不能让他有半点流连之意。

所谓归宗,不过只是为了领晴儿回来见见爹娘罢了。

想到这里,沈天云脚步不停,只遥遥向柳夜阑一行人行了一礼,便扶起自己的妻子,丝毫没有停留地离开了此地。

柳夜阑看着对方身影消失在这小镇之中,心中亦是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怅惘,他环视周遭那些纷纷与自己的亲人“团聚”的镇民,好似一夜惊魂中所有一切的黑暗罪恶都已经随着阳光的出现而消失,可是,在一声悲痛欲绝的哭泣之中,终究是提醒着所有人,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再也不能回来,就同这镇上夭折的许多幼童一般。

仿佛知道他此刻心境,童青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只低声道:“柳兄,终究你……大家都安然无恙。”

柳夜阑苦笑,说的也是,经过这恐怖诡异的一夜,童青与他还能这般安然交谈,已然是大幸了,只是,他看着童青低低咳嗽,不由又皱起眉毛道:“你不该来此地的。”

童青却是斜睨了他一眼,却是不再说话,柳夜阑见他面色苍白,亦再无心情在此地停留,只想着这小镇中缺医少药,他想知道之事也已经差不多查探清楚,还是应当赶紧返回安平给童青找个大夫好好看看才是。

柳夜阑甚至没有去看那想与他再说些什么的沈氏老族长,只与蒋叔致简单交谈之后,他们这一行人竟也与沈天云一般,脚步没有半分迟疑地径自起程离开了溪涂镇,竟连那沈氏族长再三挽留都没有耽搁他们半分功夫。

马车上,看着童青再次陷入沉睡,蒋叔致的目光自童青苍白的面色流连至那只牢牢抓着柳夜阑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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