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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

第一章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京城散仙楼里的花魁柳仙儿抱着一把阮琴,坐在船头,一身藕荷色的纱衣,把那小曲儿唱的是三日绕梁,勾人心魄。远处船舱里推杯换盏,笑意盎然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湖水,一掀珠串的帘子便缓缓泄出。

你若问谁的学问最好,那定是林家二少爷,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天下奇才,神童盖世也不过如此。你若问谁家的武功最好,那定是甄将军家的甄二少爷,十八般兵器样样通,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身铜皮铁骨。你若问谁家的少爷最让人头疼,那定要数大理寺少卿家的白小少爷,远近闻名的小霸王,书院的瓦,自家的墙,没有他拆不了的。

摇摇晃晃的小船里,几个人推杯换盏,酒意朦胧,配上这柳仙儿的一把好阮琴,一副好嗓子,一树银杏金黄,白色的果子落在湖面上,激起一片涟漪,京城的秋,显得格外惬意。

什么?你若想问京城里谁家生意做的最大?

那定要数京城富贾殿家了。

布匹,茶叶,草药,棉花,有一个数一个,只要是身上穿的,手里用的,殿家都占一份。

你若再问,殿家如此大的家业,将来谁当家?

那就要数殿家大少爷殿子期了,富贾家的少爷,从小见管了官场商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穿惯了绫罗绸缎,宝翠珠环,吃遍了山珍海味,饕餮盛宴,几本《计然篇》《士商类要》《盐铁论》烂熟于心,只不过那年还年仅十一岁。

几声马匹的鼻息,脖子上的铃铛响了几响,远处牵着马缓缓而来的正是殿家少爷殿子期。一身紫色的华服绣着几朵祥云,金色的袖口挽在手腕,露出洁白纤瘦的胳膊,墨一般的发垂在身侧,凤目狭长,双眉如黛,好似鬼魅一般高傲的眼神,又似谁家相貌姣好的少年,文采好,模样好,家境好,难怪故人云:货比货的扔,人比人得死。

殿家生意做的颇大,殿子期从小就跟着家里的长辈采货办货,到如今虽年仅十一岁,但已经看可以独当一面了。

“少爷,咱们再这歇歇脚吧”身后的小厮顺财牵着马,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道:你是随着老爷去过西域下过南洋的,我们可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再不歇脚上又是一脚的大泡,怎么往下消啊。

“嗯”殿子期点点头,随着顺财往旁边的茶馆走,不小心,踩了一脚略长的衣角。

这是殿子期母亲专门为他这次出外采买购置的新衣裳,迪化的棉花,锦州的里儿,蜀中的绸缎,湘绣的面儿,大户人家的华服总是格外讲究,却偏偏这一次一个不小心做的稍微长了一寸,殿子期偶尔会踩到贴着鞋面的衣角。

用手提着衣摆,伸出脚将多余的衣角踢至脚面,刚一伸脚,余光便看到一个黑影“倏”的一声从身边经过。

要说这世上的事啊,有时候还真是:雨点落在火星上巧了。

“啪叽”一声,一个衣衫褴褛,满脸黑泥的孩子,正被殿子期伸出的脚绊了个大跟头,一头跌在殿子期脚前。

“你、你、你瞎啊你!!”那孩子看似也就七八岁,性子到是直爽,直跳着脚的骂,殿子期两眼发愣,还没反应过来,便从身后蹿上来一个彪形大汉上前一把按住那孩子的后脖梗子,破口大骂:“好你个小兔崽子,老子我今天终于逮住你了!”话音刚落便作势要打,粗糙厚重的大手比这半大小子的脸还大了整整一圈,若是这一巴掌下去,想这孩子怕是半边脸都要肿起来。

手掌还没落,殿子期使了个颜色,顺财便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

“您这先别忙着打,我家少爷问您为何要打他?”

“为何?”放下手,那人冷哼一声“这混小子日日到我那铺子偷馒头,从前我只当是无家可归的小叫花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这几日这兔崽子变本加厉,一日三次,一次两个,你当我这是你家小厨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人说着气愤,忍不住又想伸手打。

地上躺着的小子倒是不怕他,一身黑色的衣服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本来就是黑色,还是久穿未洗成了黑色,头发里还插着几根稻草,脸上一抹的黑泥,却一脸狡猾的坏笑,两枚酒窝颇深,露出嘴角一颗虎牙,亦正亦邪间透露出一丝俏皮:“葛大叔,你今日就打死我吧,你打不死我,我明日还去你家拿”

“你!”葛大叔气的双眼通红,额头间青筋暴起,哪有当贼当的这么心安理得,这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

那孩子却不管这套,躺在地下一副泼皮模样,从头发上揪下一颗稻草叼进嘴里,双肘撑着地面支撑起上半身,笑盈盈的看着他们道:“我说你们倒是打不打?不打我可走了,小爷我还赶着去西街听戏呢”

“镜薄币簧,葛大叔手边的茶碗被摔碎了一地,连同刚才的一丝理智一同抛掷脑后,撸起袖子上前便要打:“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我……”

“等等!”殿子期在旁边终于发话了,看了看躺在地下的孩子,又看了看青筋暴起的葛大叔,殿子期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这个给你,从今往后让他去你家拿馒头”

殿家生意做的大,行善积德的事也没有少做,每年腊八舍粥,初一放米,这种随喜功德的事情多的数不胜数,顺财也见怪不怪,只看着葛大叔的脸从刚才的红里透黑慢慢变成黑里透红,慢慢拿起桌子上的一大锭银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嘿嘿,是真的。

“小兔崽子,你命好!有贵人帮你,否则我今天非打的你筋断骨折不可!”银子揣到怀里的夹层,又摸了摸确保不会掉出去,才又对地上的孩子说:“以后来我这拿馒头吧,不过要告诉我,我给你拿,别自己掏,你瞅你那手,比我家锅底还黑,抓了我家馒头别人还以为是鬼抓馍呢”唠唠叨叨,嘟嘟囔囔,葛大叔拍着胸口的银子乐呵呵的走了。

“起来吧,地上凉”殿子期伸出手去拉地上的孩子。

那孩子眼睛瞪的滚圆,望着殿子期狭长的眼角,缓缓伸到一半的手又伸了回来,大户人家的少爷,手嫩白如玉,手指纤长,再看看自己的,手心手背全是黑的,指甲缝里还填满昨天跟二麻子和的泥巴。

嘴不由的抿成一条缝,缩回来的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再不敢抬头看上他一眼,转头想跑,却突然看见他那高头大马身侧挂着一条软皮马鞭,冲过去一把抢来掉头就跑,来不及看身后人的反应,直跑出十几米才回头。

殿子期一身紫色的华服,发长如瀑,呆呆站在原地,金色的银杏叶随风打着卷飘落,落在他盖着脚面的衣角边,空气中有淡淡的栀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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