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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与人消灾。有的只是冰冷和杀戮。

我每日面对着下属各怀鬼胎的目光,他们渴望鲜血,享受杀戮,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他们的目光带着凉意,时不时从我颈间掠过,幻想着怎么割断我的喉管,取代我的位置,一旦让他们看出我力有不逮,立刻会将这份幻想付诸行动。

闲暇时,我手捧玉樽,满饮佳酿,酒入愁肠却索然无味。我怀搂邀月楼最好的美人,听他一声声“郎君”叫得亲,我也笑着一声声应下,他今日能与我“海誓山盟”,明日便能和他人洞房花烛,这要当得了真,母猪都能上树了。

回到内院,我还总能看到郁轻溜去和他的相好,牵牵手,亲亲嘴,他们有时蹲墙角,有时是钻树洞,这两个自以为隐秘蠢货,偶尔也能给我带来一点乐子。

我不止一次想过要杀了这对蠢货,杀他们容易,郁轻一死,空缺出来的庄主夫人位置势必会惹来麻烦。武林中各大门派势力间,交错纵横利益关系一点不比官场上少,在外头我一直打着“与夫人伉俪情深”的旗号,拒绝各家送来的“美人”,出于道德人伦他们不好强硬塞人来破坏我们这对“武林模范夫妻”的感情。我暂时找不出合适的人来取代郁轻,一旦他这大旗倒了,让有心人钻了空子,我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所以我不但不能杀郁轻,还得好好护着他和他那奸夫。郁轻这人贪生怕死,爱慕虚荣,唯独对他的吴大哥一往情深,就算日日面对我这样的青年才俊,依然心如磐石,不为所动。这要是谁把吴凉给绑了,威胁郁轻,让他背后给我来一刀子,他眼皮都不带眨,就能跟我拼老命。

郁轻整个人在我眼中是一滩毫无用处的烂泥,只有这点上,我无法贬低他,甚至还有点佩服他。

我做不到。

当然,这辈子也不会有人为我这么做。

茫然四顾,我眼中看到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一层深深的阴影,失去了色。

我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孤独和寂寞,那是一种无形的痛,如刀割,如针扎,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到头来,我竟找不到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我留恋的。

我释然了,想通了。

不能骄傲的活着,那便骄傲的死去吧。

白色粉末掺着半碗凉水,喝下去却没能带我去想去的地方,反倒把殷雪寂送到我跟前。

老天爷真是给我开了个大玩笑。

这是嫌我上辈子有债没还完,让我还完债再下地府?

也行,还就还吧。

可今天我弄清楚了,殷雪寂这事里,我掺不掺和,他都是死路一条。他这笔债真要还,也轮不着我优先。

所以,我白捡的这条命,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或许,这是上天给你的馈赠,让你有机会顺应自己的心意,重活一次。”

晚风中,有人轻轻回应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中秘密被窥破的恐惧,刹那间席卷全身,将我牢牢钉在地上。四肢僵硬麻木着,怎么也不听使唤。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强自镇定下来,飞快掸开脸上的荷叶,那人已到面前,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正与我对视。

殷雪寂半弯着腰俯视我,一缕长发垂下,被他不耐地拢到耳后。

视线再无遮挡,我清楚看到他眼底,缓缓流转不甚明显的暗红流光。

红……光?

这、是读心术啊!!

☆、第十四章

殷雪霁在我身旁躺下了。

“谢焉……”

他的脸贴在我胸膛上,手臂紧紧环在我腰间,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不厌其烦。

毒针已经在我手里捏出汗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给殷雪霁来一下,他忽然撕开我的衣襟,冰凉的手指在我心脏跳动处流连,仅仅是这样的触碰,还不能令他满足,他的唇舌温软而又湿润,呼吸扫过舔舐的地方,带来凉意,也带来战栗。

“谢焉,谢焉……”他的声音开始急促,身体也在一番纠缠中变得滚烫,他抬起头来看我,白皙的面颊染上绯色,一双眼里分明暗潮汹涌,却又不知因何亮得出奇。

“原来是这样……”殷雪霁呓语着,抬手在我眼眉处轻抚,“为什么是这样?”

我起藏在指间的毒针,扶着殷雪霁的腰,把他从身上推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殷宫主到底还有多少歪魔邪道的手段,没使出来?”

说实话,别的我倒是不怎么稀罕,像“读心术”这种修习方式诡秘,极容易反噬,副作用还极多的功法,一般魔教中人都不敢轻易尝试。除此之外,这门妖术极难练成,它不单对天赋和体质要求苛刻,秘笈本身也晦涩难懂。

那本蓝皮小册子,去卖秘笈的小贩那砸个一金两金就能买到手,翻开一看,明明每个字都认识,放到一起却不知在讲什么。

天书一样的东西,全靠自己去悟,我对这东西是否真能练成,一直心存怀疑。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个。”

殷雪霁语气不怎么和善,态度也带着异于平常的强硬。

这人擅自窥探我内心的秘密,我没找他兴师问罪,他自己倒挺坦荡,还弄得一副受欺负的样子。

我心下觉得好笑,面上也不由带出几分,不再如刚才那般咄咄逼人:“那你想说什么?”

殷雪霁不说话,转过脸去,半低着头,也不看我了。

“让你说,你又不说,这什么毛病?”我将他的脸掰回来,刚摸着他下巴,一手的湿凉。

我懵了:“怎么……还哭了?我可没欺负你啊!”

殷雪霁不再躲闪,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除了微红的鼻尖和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淌两道泪,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但很快,他破功了。

先是秀气眉轻轻抽动着,没多久便皱到一处去。

殷雪霁闭上眼,长睫早已让泪沾湿,他死死咬着下唇,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暗红的血从指缝渗出,好巧不巧,淋在我随手掸落在地的荷叶上。

他看起来很难过。

又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我一时没了主意,他这变化来得太突然,没有一点征兆和缘由,我连最笨拙的安慰,都不知从何做起。

“‘读心术’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你……”我仓促摸遍全身,才想起自己这年纪没有带帕子的习惯,只能找了袖子上还算干净的部分,撕了半片给他,“别哭了。”

他接过灰扑扑的袖子,捏在手心里,喑哑着呢喃道:“谢焉,谢焉,谢焉……”

我从来没听人能把我名字叫出这么多种情感来,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我在。”

我将殷雪霁揽入怀中:“你摸也摸了,舔也舔了,我是不是活着,你应该很清楚,有什么好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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