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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快死了,就算有债没还完,奈何桥上一碗孟婆汤下去,前缘尽断,谁还记得谁?

不去想那么多了。

耳边的哭声又响了不少,我这回应该是真不行了。

也不知那阎罗殿长什么模样……

下辈子,会投个什么胎……

☆、第二章

我没想到自己还有睁眼的机会,没等我先定定神,弄清此刻身处何方,手下冰凉却柔韧有弹性的触感,令我心下一凛。

摸着像具新鲜的尸体。

我低头,手掌下是男人平坦的胸膛,白瓷一般的肌肤,看着像傀儡师心制出的人偶。他整个人泡在水里,衣衫似乎被人粗暴撕扯过,长发随着淙淙溪水流淌,犹如笔洗中蜿蜒出的墨痕。

这人应该长得不错,从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来看,还没完全死透。

一个陌生人的死活我并不关心,眼下我只想知道,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山涧底部颇多形状奇异的怪石,有的锋利如刃,有的如一片密集尖刺,这若是不小心自高处坠入水中,这些怪石,分分钟能成为令人致命的暗器。

山林中传出一两声清越的鸟鸣,我仰起头,上方树影婆娑,透过绿叶间隙,可窥见碧蓝如洗的天空。

这里绝不是什么阴间。

这是因地形复杂而广受江湖中人喜爱的杀人越货圣地,鸟鸣涧。

一时间,诸多猜测纷涌上我的心头。

难道是莫轩珉那混账不守医德,和郁轻他们串通一气,合谋骗取我的家产?

我一下子从水里坐起,湿透的袍子沉甸甸挂在身上,山间小风一吹,冻得我打了个激灵。

身体虽然冰冷,但内心燃烧的熊熊怒火,足够支撑我回山庄看看那帮孙子,到底是一身缟素替我哭灵守孝,还是灯笼高挂,红烛点燃,等着迎接新主人。

我运功试了试,现存的功力只剩全盛时期三成左右,大概和我刚建立山庄那会差不多,不去与他们硬碰硬,用来自保,倒是绰绰有余。

从水里的“尸体”上跨过去,我的脚尖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叮当”一声划过一道抛物线,卡在了水底的怪石间。

我扯着白玉佩的穗子,把它从石头缝里扣出来,这才看清不是我自己那块。

我那块是聆霄宫第七任宫主殷星移所赠,算是个信物,危难时可凭此物求助聆霄宫。

刚打算把玉佩丢回水里,我看到了玉佩背面大大的“殷”字……

等等,一直泡在水里那兄弟不会是殷星移吧?!

我忙回头,把那人的脸掰过来一看,首先注意到的是他惨白到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唇色,即便如此,依旧难掩清丽容颜,脖颈处零星的痕迹,已然将他之前的遭遇昭示。

江湖第一美人殷星移有着一张美到模糊性别的脸,总是笼着一层不食烟火的仙气。我怀里的人,却比他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风情,能让人想起在皑皑白雪中烈烈盛开的红梅。

“喂,殷宫主,殷雪霁,能听到我说话吗?”

怀里的人微微睁眼,腹部一道狰狞外翻的伤口已经被水泡得发白,要不是胸膛内还有微弱的心跳,我都想直接刨个坑把他给埋了。

“坚持住,我带你找大夫。”我将人打横抱起,运起轻功带他出了鸟鸣涧。

别人我可以不管,但殷雪霁不论他真死假死,我终究欠过他,能有机会,还是趁早还上的好。

“放开我……”

殷雪霁以掌为刃,即将劈中我死穴时,他的手却无力垂下了。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哪怕是面对濒死之人,还是一刻都不能放松:“殷宫主,我知道你恨我,但咱别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你一掌把我劈死,这荒郊野岭,谁带你疗伤?”

“等你伤好了,咱们立个生死状,痛痛快快打一场,你赢了,我自废武功,从此桃园庄听候聆霄宫差遣;我要是赢了,咱们恩怨两消,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当然,聆霄宫若有难,我谢焉自当鼎力相助……”

殷雪霁并不领情:“放开……”

我找了块平地把他放下,他既不愿,我不会强迫他。

殷雪霁踉跄几步跌到水边,手指探入自己体内搅动,眉头紧蹙:“为什么……弄不出来?”

我愣愣神,这才反应过来,他想把什么弄出来:“殷宫主……时间若是太久,肯定弄不出来……你不如回去配副药,兴许还能有作用。”

殷雪霁双目赤红,紧握成拳的手也没见用力,砸到水面,水花瞬间炸开,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成片溪石,转眼被夷为平地。

“滚!”

我当即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就他这深厚的内功,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反倒是我,有可能被他盛怒之下一掌劈死,那才叫死得冤。

话说回来,殷雪霁真不是一般倒楣,这回又不知道让谁占了大便宜。

知道他好端端活在世上,我固然有种被耍的郁闷感,更多的还是轻松。

人在江湖飘,谁手里不沾几条人命?但我向来主张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平白无故害死不相干的人,不是我作风。

我没能在天黑前赶到附近的镇子,只好先在野外找了个四面漏风的小破庙凑合一晚。

小庙里还挺热闹,我进去之前,已经有两拨人围着篝火在那里喝酒吃饼子。

我自己去角落里抱了堆干草,铺好躺下,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天南地北的胡侃。

正当我昏昏欲睡,准备和周公喝茶下棋,篝火边喝酒的大汉突然一抹嘴,手往随身携带的佩刀上一拍,大喝道:“呔,谢焉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俺可看不上!要投奔他,你们自己去!”

我的睡意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说老子是乳臭未干的奶娃娃,你个毛没长齐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腰!

“他那小嫩样,腰还没俺大腿粗,也就塞床上暖被窝还成。娶婆娘娶个破鞋,生出的娃都不是他自己的,跟着这种窝囊废,能有什么前途!”

“啊!竟有这事?”

“嘿,上个月他们庄上办满月宴,俺也去蹭了杯酒,那小娃俺可见着了,长得根本不像谢焉,跟他们庄上的人一打听,嘿,早生了一个多月!”

我越听越迷糊。

上个月我庄上什么时候办满月酒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谢庄主那是有情有义。他弱冠之年,已有如此作为,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他们之后谈及的内容,我已经没心情去听了。仔细想想,这一天内的所见所闻,实在诡异得紧。

天边刚泛出点灰白,我离开小庙,前往最近的镇子,路上发现了一家农舍,门前摆了个不小的水缸。

我走到水缸前探头看了眼,漂着落叶的水面,倒映出个眉眼风流的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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