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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力气喊了,叫小厨房给他端些点心,要甜的。”

平望道:“薛公子来了。”

“薛措?”

“薛公子带六皇子去用午膳了。”

晏清放下笔,应了声:“知道了。”

提笔写下两个字,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晏清将纸揉做一团,随手丢了出去,人也走到了外头。却正好看见晏适容吃着糖葫芦,笑眯眯同薛措道:“藏玉哥哥最好啦。”

薛措不知道同他说了什么,他的眼睛亮晶晶,点头如捣蒜:“要吃!要吃!”

晏清看着两人离开东宫,却是轻笑一声,拾起地上的纸团,铺平在桌上。

皱巴巴的纸张便恰似他那时的心境。

好像后来晏适容便没再总是“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地唤着他,中了须弥花毒后,两人便更加生分了。

晏适容拿帕子堵住唇,边咳边笑:“说来,那时还真是天真烂漫不识愁滋味啊。”

晏清不动声色地睨他一眼,将他推到火炉边,“后来识愁了?”

最后一字落得很轻,飘渺得像是晏适容手中捧着的快要散尽一袅茶烟。与其说晏清是在问他,倒不如是心底里的一声喟叹罢了。

“后来识了,”晏适容点头,看着晏清,轻飘飘道:“十岁时您派人将臣弟推进须弥花丛中,臣弟讶然恍惚之间便识得了那愁滋味。”

晏清站在一旁,一手抓握杯沿,一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着青白,却始终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人都道三皇子心狠手辣残害手足,可晏适容心里门儿清,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三皇子动了晏清不该碰的宝贝,是应该要付出代价的。

只不过,那代价甚是惨烈,竟是将无辜的晏适容也拉了进去,使他中了须弥花毒。

他们的父皇只有涉及到晏适容的事才能分外紧张,才会从重处罚三皇子。

一举数得,晏适容这病恹恹的身子后来即便是有心同他争位也无力去坐。

晏适容苦笑一下:“只是臣弟自问并未肖想过这张龙椅,为何皇兄却从来不肯予臣弟半分信任?”

“那你为何不早点找朕来说?”晏清咽下一口气,眉眼犹沾着怒气:“你可知朕一直在等你?是朕故意派人将你引入须弥花台,再狠心将你推下。也是朕在你搬出宫后仍不放心,不准你回封地,还利用回春神医来牵制你。”晏清握杯沿的那只手轻轻颤抖着,声说:“朕,就是不信你。”

晏适容看着晏清,低声道:“皇兄……”

哪知晏清听了这两字却更为光火,只听他咬牙切齿怒气沉沉道:“明明你的兄长就在眼前,每天却还要巴巴地唤一条狗叫哥哥!”他竭力忍住怒气,欲推动晏适容的轮椅:“你现在回府,朕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晏适容笑笑,乌黑的眼睛里透着星子的亮光:“臣弟已经回不去了……”

晏清的手一停,听见平望在殿外哀声禀报说:“皇上!刚刚巡防营的将军来报,说是顺华街走水了,整个王爷府都被烧着了!”

晏清胸口闷涨,眼里的怒火便像是压不住了似的。

晏适容却轻轻地笑了,“臣弟,已是回不去了。”

晏清再是忍不住,将手上的茶杯朝殿门外掷出,茶杯打在白玉地上裂出一声脆响,立即四分五裂地绽开了。

晏清怒不可遏地吼道:“晏适容!”

晏适容撑着双手,从轮椅上起来,摔到了地上,匍匐在地,保持着长拜的姿态:“求皇上饶薛措一命。”

“回春神医已死,臣弟自知寿命无多。”晏适容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强撑着打开手边的红锦包裹,拿出拇指大致的虎纹玉符:“这虎符是父皇当年留给臣弟的最后一道屏障,可调九州地方军。臣弟愿献给皇上,助皇上削藩。”

晏清却是不接,只听晏适容从旁摸出一块金牌道:“这死金牌也是当年父皇怕臣弟有朝一日会触怒圣颜留臣弟的。臣弟要用这块金牌保薛措不死。”

晏清气极,劈手夺过金牌,将它重重掷开,死死瞪着,大声吼道:“晏!适!容!”

他踉跄地退了几步,深有预感眼前这人再也留不住了,却仍不死心地问:“那么你呢?”

错了错了……

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

晏清的心里忽地生出一丝恐慌,这感觉与十年前一模一样。

那时他还不是帝王,所以有些事掌控不了,只得任其倾灭。

可如今,他是帝王了,怎么还是控制不了呢?

晏清手握成拳,狠狠捶在案上,语气隐隐带着一丝惶恐,却是镇定地压了下来:“那么,你呢?”

“王爷府走水,臣弟已经不幸薨于十一月初六的雪夜了。”

晏清被晏适容气得脸色发青,半天都没有言语。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只要一句,你同朕说,不喜欢薛措,愿与薛措一刀两断,朕便当你今日没有来过。”他扶着晏适容,面上带着笑,竭力保持这语调的温和,“王爷府烧了朕再给你建,建一个更新更大更好的宅子,天下最好的厨子都给你找去,教坊里弹琴的唱曲的只要你看中,朕都给你……”晏清轻轻哄着他:“朕都给你……朕是你的兄长,总不会使你受委屈的。”

他看着晏适容,素来桀骜沉冷的帝王,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祈求:“只要你同意与薛措分开,我就把解药给你。什么病痛苦难都离你远远的……”

晏适容撑着地,在晏清视线下缓缓地直起了身子:“我不怕死,我要嫁给他。我也不怕他死,因为我会为他守寡不对,因为我会陪他一起死。”

晏清的表情一下便裂开了,竭力维持的平稳也绷不住了。他猛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再也不愿见到这样苍凉的、狼狈的却有孤注一掷的晏适容。

然而他的语气仍是带着希冀的,如海上浮沫般虚无,“你知错吗只要你说知错,那朕便再也不会为难你。”

“本王……”晏适容咽下喉中腥甜,即便是身子再无力,也尽力将身子直立着,如炬的眸光穿透晏清清寒的背影。

“本王何错之有?”

晏清气结,久久不愿回头。

“如此,”他闭上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你们统统都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女子的肥宅水!

明天奉上结局章,放心是he的。

然后番外陆陆续续会发出来,说说后头发生的事儿。

☆、正文完结

车轮辘辘驶上边道,在尺厚的积雪上压出两排痕迹。

公主府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马夫仰头看了看这渐渐暗下的天,朝马背狠狠抽了几鞭,直奔京门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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