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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浮现出来,带着那恨不得让人完全撕碎的笑容,一字一顿的对他说着。

“难道你竟不知道么?只要你一日姓乌雅氏,陛下就永远无法与你一条心!就算你宠冠六宫甚至能诞下子嗣又如何,只要乌雅氏与南氏同时存在一日,必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无两方共存之路!”

其实早已有了预料……却没想到……

他抬起手来捂住眼睛,强自抑住自己眼底的泪水,浑浑噩噩的顺着石板路走着,再度抬起头来之时,却发现自己竟不自觉的走到了养心殿前,守在殿门口的小太监远远瞧见他的身影,立时快步低身上前,恭敬朝着自己行礼道。

“参见……”

“下去罢。”他无力的勾了勾唇角,扯出一个不似笑容的笑来,声音极轻极淡,“本宫自己进去见陛下。”

小太监不敢违抗,忙站在原处应道:“是,娘娘。”

刚迈步靠近掩住的殿门外,里间就隐约传来了低低的话语声,他本想要开门的手指顿时一僵,薄唇无力的开阖一下,却被耳边的声音骤然阻断。

“陛下,如今大泷使臣前来,您马上就要迎娶大泷公主,可皇后那边……”

“情儿那边,先不要说。”沉默片刻后,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叹了口气,话语中带着几分痛惜之色,“他刚失了孩子,这几日一直恍惚,别让他多想了。朕娶公主不过是权宜之计,更不会宠幸她,等质子送去就会让她消失,碍不得什么。”

“可您要是真的将大皇子作为质子的话,乌雅氏那边会不会……”

那人重重冷哼一声,语气骤然变得森冷:“乌雅拓既然敢害死朕和情儿的孩子,就应该有同样失去他们重要棋子的准备,那些女子不过只是障眼法罢了,动不了他们的筋骨……只要朕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带有乌雅氏血脉的孩子登上帝位!”

“那……恕奴才斗胆相问,若是皇后娘娘再度坐宫,陛下您……”

“情儿是朕心爱之人,他的孩子也是朕心头之宝,朕不忍心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一阵极长的沉默后,那人的脚步声响起,声音模糊中带着温柔,“只除了这把龙椅之外,只要朕能够给他……朕都会给的。”

玖?已空犹倚栏

无尽的黑暗之中,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目光丝丝缕缕落下,修长冰冷的手指抬起,抚在那人熟睡的俊美侧脸上,指尖触碰到那人紧皱的眉头时,不禁微微一顿,低身在那温热的肌肤上落下一吻,无声露出了决然的微笑。

便这样罢。

与其让他与那人珠宝般心爱的孩子,一辈子都笼罩在南氏与乌雅氏以死相斗的血光下,与那无穷无尽的恩怨仇恨折磨中,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这个念头。

“血珊瑚……”他的唇还留在那人的眉心上,泪却猝然顺着眼角滑落,颤抖着从袖中拿出一小截草药,死死在手中攥紧,喃喃着轻声道,“终是到了这一日……本以为遇到了你,便永远不必吃下这东西,谁知不过是个圆罢了,总是躲不过的……”

第二日一早开始,天就开始阴沉沉的不见阳光,后来不到正午时分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见一点光亮,没至晚膳的时候,就已然黑的不见五指了。

偌大的景仁宫内,却一直没有一盏灯亮起。

换了一身便装不等批完折子,便莫名觉得心头直跳,站在床边瞧见天色全黑的皇帝,正皱着眉抬步迈进寝殿内,四处巡曳了半晌后,终于瞧见窗畔微弱的光亮,勾勒出了一个万分熟悉的身形。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走到那人身边,低声唤道:“情儿?”

听到他的声音,背对着他的人动了动,声音仿佛有些沙哑的应了。

他本来提起的心放下了些,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缓缓走过去抓住那人冰冷的手指,紧紧握在掌心里暖着:“寝殿内这么黑,怎不让人点灯?”

黑暗之中,那人的声音如在水面上漂浮,轻的好似吹一口气就会完全不见。

“臣不喜欢他们点灯,太亮了。”

“……情儿?”他略微皱起眉头,抬手想要去抚那人的脸颊,却被那人反手握住掌心,“你的声音有些不对,怎么了?”

那人仿佛低笑了一声,冰冷湿润的唇覆了上来:“阿锦……”

他搂紧那人冰冷的身子,轻柔吮住那人带着水意的唇瓣,有些模糊的笑着低声道:“刚喝完药就来亲朕,是向抱怨药太苦么?”

“血珊瑚不苦的,陛下。”那人被他轻咬住下唇,声音却愈发轻了,几乎找不到落下的方向,“您细细品,是不是还有一点甜味?”

“……你说什么?”听到那三个字的瞬间,他先是未曾回过神来,倏忽却骤然明白了什么,瞬间在黑暗中张大了眸子,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声反问道,“情儿,莫要跟朕开玩笑……你……吃了血珊瑚?”

那人低低笑了,毫不迟疑的回应:“不错。”

他紧紧搂住那人的臂膀,霎时错愕的完全松了开来,连自己都没察觉再度开口之时,话语中已渗入几分颤抖:“为什么?”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

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馥郁香气,说出的话语却不带一丝怜悯。

“我爱的那个人,其实始终都不是你……而是那个从小青梅竹马,与我一起长大的珊儿…

...?

他心底骤然一痛,几乎无法维持方才的平静,只觉得手脚好似渗入冰雪,冷的几乎要缩起身子来,方才稍稍能够抵御:“不可能,当年在御花园中,你明明对那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也背叛了你……”

那人终于低低嗤笑了一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怀抱:“那自然是在陛下面前演的戏了,难道陛下竟会以为,臣当年真的就那么傻,陛下与臣曾同床一夜,臣再度瞧见陛下面容,竟一点都未曾认出来么?”

垂下的手指颤抖起来,怎么都无法再度握紧,话语却仿佛一触即碎的薄冰。

“不可能!”

“陛下其实自己心中,也是有数的对不对?”

那人仿佛不将他的反驳放在心上,仍是那副淡淡的语气,说出的话却仿佛在心底砸下匕首,滚热的血顺着心底悄然落下,无声无息:“陛下是不是也一直在疑惑着,当年我第一次在御花园中见到您的时候,为什么就像是从来都不认识您一样?那自然是因为我在演一场戏,演一场我对您由无情到有情,自有情到深情的戏……”

即使泪水不知何时猝然滑落,他仍然勾了勾唇角,声音复又平静下来:“那你现在,为何不继续演下去?”

“臣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可就算臣诞下孩子又怎样,那又不是臣所期盼的孩子,索性没有就没有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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