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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丛中。高粱生得极密,一入其中,便在白天也看不到人影,只是这时高粱杆子尚矮,叶子也未茂密,不露头在外。她弯腰而行,辨明蹄声的所在,赶上前去,在高粱丛中与令狐冲的大车并肩而行。

忽而马车骤停。

只听那马车中人阴仄仄的说:“我怎知你如此深谋远虑,为了一部《辟邪剑谱》,竟会到福州来开小酒店?青城派那姓余的小子欺侮你小师妹,其实你们武功比他高得多,可是你的小师妹假装不会,引得我出手。哼,林平之,你这早瞎了眼睛的浑小子,凭这一手三脚猫的功夫,居然胆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你家小师妹是你师父师娘的心肝肉儿,他们若不是有重大图谋,怎肯让你带他们的女儿到外边抛头露面、干这当垆卖酒的低三下四勾当?”

令狐冲道:“是小师妹她贪玩,非得跟着我南下,师父师娘他们当时并不知情。”

林平之哪知哈哈一笑,道:“你师父管治门人弟子如此严厉,倘若他认为不妥,便任师姐跪着哀求三日三夜,也决计不会准许。自然因为他信不过你,这才派师姐在旁监视你。”

令狐冲默然,似乎觉得林平之的猜测,也非全然没有道理,隔了一会,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师父他派我去福州,是为青城派大举东进之事,从没提过什么《辟邪剑谱》。”

马车下了帘子,只凭如此诡异的声音,盈盈全乎不知里面是何人,可一听那人话中内容,应当是林平之,却不知怎地成了这副嗓子。

马车中人嗤然,道:“你说什么我便得信什么?”

令狐冲道:“随你,但你得告诉我,小师妹到底去了哪里?”

林平之道:“呵!当然是去寻你了呢,我与你家小师妹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你这么喜欢她,她自然是要去寻你了。嘿!你到底可以去试试,看看她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盈盈听此,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那是什么缘故?”随即羞得满面通红,连脖子中也热了,心想:“女孩儿家去偷听人家的私话,已大大不该,却又去想那是什么缘故,真是……真是……”转身便行,但只走得几步,好奇心大盛,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停步,侧耳又听,但心下害怕,不敢回到先前站立处,和那二人便相隔远了些,但二人的话声仍清晰入耳。

令狐冲初听本是一喜,不料听到后面,面上又红又怒,道:“混蛋!”

林平之不以为意,道:“我林家的辟邪剑法,在武林中向来大大有名。余沧海和你师父都是一派掌门,自身原以剑法见长,却也要千方百计的来谋我家的剑谱。可是我爹爹的武功却何以如此不济?他任人欺凌,全无反抗之能,那又为什么?”

令狐冲道:“或者因为你爹天性不宜习武,又或者自幼体弱。武林世家的子弟,也未必个个武功高强的。”

林平之道:“不对。我爹爹就算剑法不行,也不过是学得不到家,内功根底浅,剑法造诣差。可是他所教我的辟邪剑法,压根儿就是错的,从头至尾,就不是那一回事。”

顿了顿,林平之又道:“我祖上林远图本是个和尚。我家向阳巷老宅的那座佛堂,那一晚你定是也去过。这《辟邪剑谱》为甚么抄录在一件袈裟上?只因为他本来是和尚,见到剑谱之后,偷偷的抄在袈裟上,盗了出来。他还俗之后,在家中起了一座佛堂,没敢忘了礼敬菩萨。”

令狐冲似乎想安抚林平之,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道:“也说不定是有一位高僧,将剑谱传给了远图公,这套剑谱本来就是写在袈裟上的。远图公得到这套剑谱,手段本就光明正大。”

林平之道:“是远图公亲笔写在袈裟上的。他在剑谱之末注明,他原在寺中为僧,以特殊机缘,从旁人口中闻此剑谱,录于袈裟之上。他郑重告诫,这门剑法人过阴损毒辣,修习者必会断子绝孙。尼僧习之,已然很不相宜,大伤佛家慈悲之意,俗家人更万万不可研习。”

令狐冲听得“断子绝孙”以此大惊,可想林远图有后,不然哪里来的林平之,便宽慰道:“不过也可能是他先娶妻生子,后来再学剑法。”

林平之道:“决计不是。天下习武之人,任你如何英雄了得,定力如何高强,一见到这剑谱,决不可能不会依法试演一招。试了第一招之后,决不会不试第二招;试了第二招后,更不会不试第三招。不见到谱就罢了,一见之下,定然着迷,再也难以自拔,非从头至尾修习不可。就算明知将有极大祸患,那也是一切都置之脑后了。”

盈盈听到这里,心想:“爹爹说道,《葵花宝典》上的功夫习之有损无益。他知道学武之人一见到内容深的武学秘籍,纵然明知习之有害,却也会陷溺其中,难以自拔。他根本自始就不翻看宝典,那自是最明智的上上之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他为什么传给了东方不败?”

想到这一节,自然而然的就会推断:“原来当时爹爹已瞧出东方不败包藏祸心,传他宝典是有意陷害于他,向叔叔却还道爹爹迷糊轻信,给东方不败蒙在鼓里,空自着急。其实爹爹如此明厉害之人,怎会长期的如此胡涂?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东方不败竟然先下手为强,将爹爹捉了起来,囚入西湖湖底。总算他心地还不是坏得到家,倘若那时竟将爹爹一刀杀了,或者吩咐不给饮食,爹爹哪里还有再出来的机会?”

可任盈盈心中极不愿爹爹再攻黑木崖,能否成功暂且不论,爹爹那急着恢复权柄的模样实在不是自己相见到的。再者,东方叔叔囚禁了爹爹之后,待自己着实不薄,礼数周到。在日月神教之中,便和公主娘娘无异。也当真不愿杀了东方叔叔。可一念及李慕白,脸上稍许踌躇之色霎时暗了下来。

忽而,听得林平之支支吾吾道:“我终于……我终于……自宫习剑……这辟邪剑谱的第一道法诀,便是:‘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任盈盈这才知道,这《辟邪剑谱》,其实日月神教的《葵花宝典》同出一源,基本原理并无二致。

又听林平之哈哈哈笑道,听上去竟有些惨然:“怎么,听我自宫了,大师兄便不说话了?哈哈哈哈,你们都是一样的……不过我大仇得报,断子绝孙又如何,如今我剑法天下第一……”

令狐冲不愿听他的胡言乱语,心想:“如此说来,东方兄……东方不败也是自宫了,那白姑娘她……”心中放她不下,想回头往恒山方向走,哪知马匹急转,阵阵嘶鸣,惊动了高粱地里的任盈盈。

令狐冲发觉有人,冲了出去,没想到竟然是“婆婆”。

两人四眼相对,大眼对小眼,任盈盈一把拽着令狐冲想两里外的小镇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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