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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后来转念一想,反正本身也香不到哪儿去,既然臭了,何不臭个彻彻底底、臭得人人闻风丧胆?

日子久了,傩族越发臭名昭著,而傩族这伙子人也开始心虚了,感觉自个儿徒有虚名,没有传言中那些手段和雄心壮志,于是心一横,干脆兴起了一股为非作歹之风。

半枫这个天选之人就赶上了热乎的,成为了第一批被抓到傩族贼窝里的幸运儿。

当时的金蕊才六岁,那么点大的孩子,红着一双眼单枪匹马地闯进了贼窝里。虽然他天赋异禀,打小就舞得动刀,可是那么多人高马大的傩族人又不是摆着好看的花瓶,还轮不着他一个屁大的小孩子撒野,于是人没救成不说,自己也小命难保。

都说傩族是一群乌合之众,虽然凑在一块,但各有各的谋划,人心不一,窝里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有一个良心未泯的傩族少年,暗中放了金蕊和半枫。

那少年死也想不到,这一放就是放虎归山。随着金蕊年岁渐长,那一身天赐的“妖法”也一日千里,见一个傩族人揍一个,长此以往,傩族人气焰被压制,后来干脆销声匿迹了。

而傩族重出江湖就是这两年的事。

奇怪的是,傩族这回没在浮石作妖,仅留些长鼻狗、长舌猴子之类不入流的货色唬人,反而是不远千里地跑到五羊去搞出个中看不中用的骨斑人出来,也不晓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半枫无心管什么傩族,他只忧心金蕊,那天在镜子里看见的东西总让他觉得不祥,但无凭无据,他又怕危言耸听,不太好拿出那面古怪的镜子来,只能叮嘱金蕊:“少浑水,也别钻牛角尖,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来撑着,你先保命再说。”

当然,这些话到金蕊耳里从来是左耳进右耳出,说了也白说,半枫喋喋不休,金蕊还会嫌烦,顶两句嘴,呛他一口老血。

在九华寺的不倒翁神像后面躺尸多日的苏和子忽然坐起来,一拍他那光脑袋,道:“有了!”

这假和尚昨儿偷了他一只鸭子,大伯子看他不顺眼,便哼了一声,顺口嘲讽道:“哦,有王八崽子啦?”

苏和子一边白了他一眼,一边虚伪地讲“不跟老人家计较”,他接着道:“我想到一法,或许可以保她一命。”

大伯子非常鄙夷,他才不信苏和子那颗没毛的脑袋能想出什么主意来,就算是想出来了,那也绝对是馊主意。

果然,苏和子这削了慧根的和尚抓了把香灰和着米煮了碗一言难尽的粥,还没等凉就要给冬凌灌下。

大伯子:“……”这是想把人给烫醒吧?

他光在心里冷嘲热讽,却不阻止,就盼着看苏和子的好戏。

“住手!”啪的一下,苏和子手里的碗被一颗石头打翻了,热粥洒了苏和子一脚,还殃及池鱼,祸害到了大伯子,这两个人一下子捂着脚嗷嗷叫。

始作俑者慢悠悠地飘进来,正是敛骨。

敛骨顶着一张好看的欠揍脸,先是“哎呀”了一声,再兰花指指着地上的碗说:“你们想给这姑娘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苏和子心说,干你屁事,表面上却是一派和气地答道:“和尚自制的解药。”

敛骨闻言掩面而笑,不留情面道:“你的药没用。”

大伯子和苏和子难得心有灵犀一回,竟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去了:你行你来啊,在边上装得跟个神医一样,可把你给能的唷。

敛骨洞悉了二人心意似的,道:“阿秃已经想到解药的配方了,只是少了一味药,他已经找药去了,不劳各位挂心了。”

金蕊原本一直漫不经心的晃着脚,闻言从台子上跳下来,问:“他去哪找药?”

敛骨不过试探性地说了一嘴,金蕊的脸色就已经黑如锅底了,他没料到金蕊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暗自吃了一惊,面上还佯作镇定道:“雾月坡。”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金蕊扔下尚未反应过来的众人,径直冲出了九华寺,半枫的劝阻之辞还没来得及开口,堵得他胸闷。

这混账小崽子知不知道雾月坡是什么地方?!那是随随便便就能闯的吗!

半枫气不打一处来,同时心中不由得浮起一个不祥的疑问镜子里的画面会不会成真的?

(四十九)雾城志异:蜃景

风在坡底下停滞,仿佛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钻也钻不过去。坡上的空气中浮着湿气,似乎随手抓一把,便能拂一手的露水。林木微微晃动,却带不起风。

整个雾月坡就像是水中倒影,生动却没有一丝鲜活气。

然而人走在里面,雾月坡便从死寂中活过来,风吹草动,鸟鸣花香,与尘世无异。

雾月坡得名于“雾里看花”与“镜花水月”二词,坡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混淆不清,哪怕是结伴同行的人,自踏上此坡的那一刻起,就像各自进入了截然不同的世界,纵然对方就在身边,也毫无察觉。

因此流传这样一句话:坡上无日月,坡下无情人,去而不知归,失而不复还意思就是雾月坡上虚实相生,不知朝暮,唯有无情之人方能安然通过。而无情之人有两种,其中一种是无欲无求之人,另一种也差不多指一无所有的人。大约只有这两种人心如止水,能不被虚像所惑,余下的人,一旦进去了,就是蹉跎一生,耽于虚幻。

当然,传说毕竟是传说,是真是假无从讨论,起到的作用无非是吓退了一群鼠辈,胆子大的充耳不闻,出没出得来另当别论。

金蕊在坡中行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致全然变了:他在一条长街上走,边上是熙攘人流,摊贩酒肆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金蕊立刻发现不对,一眨眼他怎么从雾月坡晃到了这么个地方?怕是入了迷阵。

这种迷阵,若想破解,先要找到阵眼,阵眼如果是一样东西,就毁掉它,如果是个人,就杀掉。

这点雕虫小技对金蕊而言不堪一击,管他什么阵眼,见一个杀一个,全杀光了岂不干净。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人的声音,冷硬如铁的心肠遭了火燎,一瞬间软弱下来。金蕊气息一滞,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终于走到那个人面前。

朝思暮想遍寻不得的遇目一霎忽而在十余年的仳离后逆溯而来,遑论生死,那个人还是旧时衣衫,眉目如初。

金蕊一时喉中干涩,千般滋味如鲠在喉,吐不出来,只能在血肉之躯内烧杀抢掠兴风作浪。

“卫……潜。”两个字,恍惚间抽掉桀骜少年一身的力气。他曾像孤魂野鬼,在异乡的途中夙夜难寐,却不肯返回故里。仿佛冥冥之中,有人说,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那异乡漂泊的十余年,金蕊不止一次想,如果在初次遇见卫潜时,没信他的鬼话,一刀结果了他,何至于搞得自己一身狼狈?

糊涂念想一念成谶,金蕊一步步走近他,辫子上的小金花闪着锋利光泽,他只需要一伸手,就能了却经年的悔恨。

可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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