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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貌美如花的“画中仙”早就该被某人一巴掌拍成画中蚊子血。

金蕊用假惺惺的微笑撑出来的好脾气一点一点被磨得掉屑子,好在上苍提点,敛骨突然福至心灵,从金蕊越来越和善的笑容中瞧出了端倪,识趣地噤了声。多年不见,他差点忘了这崽子虚与委蛇的本事。

“笑靥金!”终归是没忍住吐槽之力,敛骨偷偷摸摸嘀咕了一声。

金蕊:“……”

好嘛,这巴掌是非给不可了。

所谓“笑靥金”,是浮石一众碎嘴背后嚼舌根时赐给金蕊的诨号,意思跟笑面虎差不多,暗讽他笑里藏刀,表里不一。

笑里藏刀的金施主春风满面地衣锦还乡了,在这茹毛饮血的穷乡僻壤,既没有十里朝颜,又没有纸雁飞笺,传音螺更是听也没听过,消息全靠一双腿和一张口。

因此传信的瘸腿蟾蜍急得舌头打结,好容易将事儿讲清楚了,前一刻还无知无觉地在地头晒着日光浴的金施主的乡邻们一下子炸了锅。

“等等,你说谁、谁……谁来了?”

“九花儿!”

“这还得了?快快!将棚里的鸡崽子赶地洞里去!把地里的甘蔗砍了!”

“地头里的蹲着的老太爷,劳驾挪个地儿……”话音未落,一棵棵硕大滚圆的“萝卜”统统钻回了地里。

一阵鸡飞狗跳瞎忙活之后,全村小民拖家带口地列队翘首以盼,含辞远远看见一坨东西,心里还诧异,这么大阵仗,打仗呐?

兴许是近墨者黑的缘故,含辞虽早慧,但年纪尚幼时便被居心叵测的金施主拐走,而后又上了半枫的贼船,在决明寺统共待了没两个月,一肚子圣人有言佛家有云还没消化妥当,这两个市井粗人就跟两坨污泥一样,啪嗒一声掉进清水里,搅和得一团糟。含辞修为尚浅,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稀里糊涂地沾了些浊气,脑子里偶尔冒出些不雅之语。

待二人走近了,原本叽叽喳喳的一群人立刻安静了,训练有素地举起两根大棒槌,一边挥舞一边喊“九花儿”。

金蕊:“……”一群大嘴怪!金蕊一边在心里冷笑一边暗戳戳地记下了这些大嘴怪的脸,只是一时之间……竟没敢去看小和尚。

含辞万万没有想到,金施主不便为外人知的秘密原来如此人尽皆知。

敛骨不晓得从哪里推了个板车过来,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板车上立马垒了成山的“棒槌”,含辞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棒槌其实是一根根砍成段的甘蔗。

“九花不得了哇,还搞了个俏崽子回来,介绍给咱认识认识呗!”

“哎唷,我来讲!”敛骨也是个长舌的,憋了半路,可算逮到机会开口了,“他叫……阿秃!”

说完敛骨就吐了,胜雪的白衣上贴着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脚印。

金蕊了脚,然而敛骨的话已经不回去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民们一口一个“阿秃”,含辞和金蕊被抛在过去,从此以“阿秃”、“九花”之名,焕然新生。

扎在这样的人堆里,众星捧月似的,含辞感觉金施主就像猴大王,一群山猴子围着他打转。

……行吧,他又悄么声地毁金施主了。

浑然无觉的猴大王啃着甘蔗耀武扬威,含辞谨遵他寸步不离的教诲,小家碧玉似的跟在旁边,他发现山猴子身上有一股醉人的盐味。吃斋的小和尚怎么会知道那是咸鱼的味道。

这地方好生奇怪,屋子边上大片的土地看上去应当是菜地,可偏偏寸草不生,饲养牲畜的窝棚里也安静得连猪打屁的声音都听不见。

但含辞总感觉,这里藏着东西。

猴大王随手将甘蔗渣子往地里一丢,只听“唉哟”一声,贫瘠的菜地里忽然喷出一股气流,这股气流吹起沙土,形成了一缕小喷泉。山猴子们见状呼吸猛然一滞,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个个心里凉凉,瞧着那土里冒出来的一坨如花似玉的肥肉,悲哀地想,呵,完了。

猴大王笑吟吟地走过去,含辞一瞧,竟然是一只猪鼻子!

这猪鼻子粉粉`嫩嫩,在黄得发黑的土地里格外瞩目,一对猪鼻孔朝天,还哼哧哼哧地扩大又缩小。几番哼哧下来,又抖落了一点土,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出来,十分天真无邪地与猴大王对视了两眼,猴大王不动声色地提起一条猴子腿,那只土里的猪登时如惊弓之鸟,扑腾着蹄子,一时之间尘土漫天,一只肥嘟嘟的“猪”从地里蹦出来了。

叫它“猪”还怕折煞了它,这哪里配叫猪啊。从地里钻出来的腌玩意儿长了一张猪脸,可是其他地方凑齐了完全就是根萝卜!还是畸形萝卜,那几根较粗壮的根须想必就是它的短蹄子了。

看到它的全貌,含辞忍不住有些刻薄地想:这短蹄子能走路么?

他还没来得及多刻薄一会儿,那只猪脸的萝卜已经撒开脚丫子在地里狂奔了,奔一阵滚一阵,这样一番闹腾下来,地头里藏着的其他崽子也憋不住了,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卷起一片鸡鸣狗吠。

猴大王笑眯眯地掺和进去,有只母鸡在混乱之中下了个蛋,本想低调地将蛋塞回去,奈何败于天性,咯咯地打鸣,得意了没一会儿,被猴大王盯上了,一把没了蛋。首战告捷,猴大王眉飞色舞地吓退了一条狗,又踹了一只猪脸萝卜,拾掇拾掇战利品,笑着挥别了猴子猴孙们。

他的那群猴子猴孙们咬牙切齿地想,败家狗崽子,一人得道,鸡犬遭殃。

其中一人怜悯地看了一眼含辞,语重心长道:“阿秃啊,大伯子没啥能教你的,只教给你一个字,忍。”

含辞没听明白,大伯子瞧着他的眼神颇为同情,像是在看误入龙潭虎穴的失足孩童,拍拍他肩膀,又道:“不容易啊。忍字头上一把刀,实在不行你就……削根甘蔗给他。”

含辞听得稀里糊涂,金施主发现他没跟上来,亲自动手来拎,含辞也不遑多想,忙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金蕊在一个水塘边上停下,这水塘上开着数不胜数的花,金光闪闪,美不胜。奇妙之处在于,水上之花并非莲花,而是菊花。

真不知浮石是何等的风水宝地,处处千奇百怪,不同凡响。

水塘中央有一间竹屋子,远远望去,恍若漂浮于水面,倒有些仙气缥缈的味道。

一张嘴闲不住的敛骨不要脸地跟过来,很有些感慨似的:“该有十年了。小九,我还以为你不想回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是说金蕊十年前就离开了浮石,此后一直未归?

含辞望着金蕊,他的金施主将敛骨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倒低头跟他讲:“小和尚,跟我走。”

他“嗯”了一声,却全然没想金施主要他跟去哪里。是以当他得知要到那水中央的竹屋子里去时,还愣愣地找了半天船。

浮石这山疙瘩里,船自然是没有的。

金蕊轻车熟路地将含辞抗在肩上,轻飘飘地踏在水上,甚至没溅起一滴水花。当然不是因为含辞和金蕊两个人加在一起还轻如鸿毛,含辞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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