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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自作主张地跟金蕊称兄道弟,怎么说人家金蕊也救了他三四回了,滴水之恩还得涌泉相报呢,他若是个姑娘家,早就以身相许了。原本依金蕊的性子,兄弟什么的,卫潜是绝对高攀不起的,可是他偏偏却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默认了,卫潜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是哪一点打动了他。

恰巧见到街上有卖糖画的,卫潜眼前一亮,拉金蕊过去。他说:“我说过要买糖给你吃吧?想吃哪个?”

金蕊眯起一双凤眼,遮挡了眼里那一抹新奇之色,插在竹签上的做好的糖人一个个晶莹剔透流光溢的,兔子、公鸡、龙、蛇、仙人、灯笼尔尔,手艺湛,奇妙极了。然而这些统统遭了金蕊的冷眼,卫潜无奈道:“……你要什么?”

金蕊这时才盯着他,笑眯眯的:“不如你做一个?”

这可不是在问他,卫潜一看他笑,就知道是非做不可了。他扫金蕊一眼,灵光一闪,忽然晓得要画个什么了。舀一勺糖汁儿,手舞如飞,唰唰几下,石板上便开出一朵金灿灿的雏菊。

卫潜拿小竹签粘住,举起来给金蕊。

金蕊没有接,若有所思,倒是拿过了他手上的小勺子,学他方才的模样,在石板上飞快地画了个东西。卫潜觉得好奇,凑过去看,金蕊一掌拍在脸上,完完全全遮住了视线。

等金蕊放下手的时候,一坨亮晶晶黄澄澄的东西闯进卫潜眼里,奇形怪状,不可描述。

卫潜绞尽脑汁想说一些溢美之词,然而扎扎实实地感到力不从心。

“我说大兄弟,这玩意儿真新鲜啊,是你们浮石的东西?”卫潜道。

金蕊转了转手里的糖,似乎很是满意,递给他,道:“不是。”

“那是什么?”卫潜追问,虽然他感觉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己猜。”金蕊咬了一口金花糖,甜味儿在唇齿间弥漫开,含着糖讲,“不知道就算了。”

卫潜将这一坨糖塞进嘴里,心想,丑是丑了些,好歹能吃。这才不过随便一想,他腹中忽然猛烈抽痛,疼痛之强烈胜似有人拿了一把刀在他腹中绞动。他当即腿上一软,糖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手抓住金蕊的衣裳,整个人往下沉。金蕊见情形不对,立刻拉住了他,卫潜十分虚弱地讲了句“借我靠一下”,金蕊没讲什么,他十分放肆地靠上去时,腹中疼痛感竟然消失了。这疼痛着实诡异,来得快去得也快,毫无预兆,卫潜甚至怀疑方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他隐隐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怎样了?”金蕊见他方才面如菜色,心里跟着一惊,虽然拒绝承认,但他确实担心他了。眼下卫潜仍旧虚弱地靠在他身上,半天没点反应,金蕊一双手伸着,推也不是,扶也不是。他哪里知道卫潜心里正打着无赖的算盘,想着装一刻是一刻,难得能从金蕊手里讨到一点甜头。卫潜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金蕊猛地将他推开,卫潜从他的瞳孔里看见了恼火,忙笑道:“我不过开个玩笑嘛……”他讲话时,眼睛越过金蕊,看到一个人,而那个人也正看着他。

(二十五)象姑馆飙尘大梦归2

卫潜惊讶极了,落梅?她怎么会在这里?

落梅一身梅子红的薄衫,发髻上插着兰嗣音送的梅花簪,站在卖面具的铺子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想喊他一声,又硬生生卡在咽喉之中。

卫潜明白她的苦衷,落梅从前就爱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他做什么她都跟着,卫潜知道这都是橘白的主意,但是落梅跟他一条心,从未向橘白讲过他出去浪的事儿。这回他都离开神曲这么远了,又看见落梅熟悉的身影,眼睛有点酸涩。这么长这么远的路,他不敢想她究竟是怎样追过来的。

落梅似乎想到了什么,拿了一只面具,摆弄了一会儿又放回去,看了卫潜一眼,眼神又落到他旁边的金蕊身上,在金蕊转身发现她之前,疾步走了。

卫潜走到面具铺前,找到落梅方才拿过的那只面具,翻过来一看,果然暗藏玄机上面写了一行极小的字。卫潜怕被人瞧出端倪,没有细看便将面具买了下来。

他将面具戴在脸上,在那之前的一瞬间看清了面具上面的字戌时,石桥。

卫潜不着痕迹地将字拭去,上下端详着面具。这是一个鬼怪面具,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他不由得因此想起浮石的传闻,便问金蕊:“金小兄弟,你们浮石真如传闻所说的那样是个……”是个鸟不拉屎、怪物遍地走的人间地狱卫潜斟酌了一番言辞,才接着补充:“浮石当真是个充满稀世珍奇、神秘物种的人间仙境?”

金蕊斜睨了他一眼,若非他没有翻白眼的习惯,早就翻个几百遍了。他原本懒得理卫潜,却因为他的话而默默将记忆里浮石的风光细数了一遍。那些寻常人眼里诡异至极的东西,皆是浮石无可比拟的景色。

“那里的桥轻如云雾,草木如瀑,灯火悬浮,入夜最是热闹。”金蕊忽而道,“有朝一日我杀了兰嗣音,带你去浮石。”

前半句话正点着了卫潜的好奇,然而后半句无异于一瓢寒潭水,哗的一下,劈头盖面而来,将卫潜浇了个透心凉。他这辈子是到不了浮石了。

他又想起金蕊坐在墙头引诱行人进入浮石,导致最后浮尸而出的传言,忽然不寒而栗,冒出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金蕊莫不是在引诱他去浮石?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掐死了,金蕊此人,何至于心思蒙骗诱拐?

日色西沉,天光渐暗,远山藏起了最后一抹暧昧的斜阳,倦鸟叽喳归巢,戌时将至。

卫潜以出恭为由头,避开了金蕊,独自前往石桥,路上,他戴上了那只鬼面具,想着兴许能吓落梅一大跳。

果不其然,落梅一见到他眼睛就红了,接着就是一阵梨花带雨。卫潜摘下面具,正要说抱歉,落梅竟一头扎进他怀里,身子不住地颤抖。

卫潜不知所措,一双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放,只能僵在空中,安慰道:“我好着呢,又没死,你别哭了。”

落梅许久才仰起脸来,红肿着一双眼,道:“你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卫潜觉得好笑:“哪里不好?”

卫潜很经得起大起大落,从神曲被贬出来,他伤心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拾东西开始卖周边,小日子过得美美的。祖母曾经跟他讲,人这辈子只有一桩紧要的事,那便是活着。

他想着命还在,怎样都好。可是落梅接下来的话却无异于在他胸口插了一刀,他当时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接下来的话胡乱地塞了几句进脑子里,连离开的时候都浑浑噩噩的,整个被包围进恶鬼的咆哮声中,它说:你要死了。

落梅说她对不起他,稀里糊涂地受人蛊惑,没有在他丑闻缠身时为他证明清白。落梅那时候想,神曲的兰嗣音是千万人的兰嗣音,倘若他离开了神曲,她就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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