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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笔写有缈缈和文昱生辰八字的符纸,放在烛火上烧。这龙凤花烛可有一番讲究,将其置于花神树下,及至新人饮下合欢酒后,烛火不灭,则为吉兆,反之,若有错漏,导致烛火熄灭,则是不祥之兆。

卫潜握着一半葫芦瓢,十分为难,这可是交杯酒!难不成他要一直冒充新娘直到洞房,然后跟新郎讲,哈哈哈,跟你拜堂成亲的是个男的,没想到吧啊哈哈。实在太没节操了!

正在卫潜犹犹豫豫要喝不喝左右为难之际,咚地一声,一样东西掉在地上,与此同时,媒人惊叫了一声,周围更是一阵抽气声。那东西一路滚到卫潜脚边,他从盖头底下一瞟,好家伙,正是那花烛!花烛上面贴着凤纹,左龙右凤,是右边的蜡烛。春城有一句老话说,右烛灭,新娘逢厄。当下花烛不但灭了,还滚落在地,岂止是不祥,简直是大凶之兆!

方才拿花烛的僮仆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爷,小的没碰蜡烛,是它自个儿掉下来的!跟小的无关啊!”

缈缈阿爹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他的亲家在旁边温声道:“莫气莫气!传言罢了,缈缈福气大过天,一支蜡烛能说明什么……”

话音未落,一阵簌簌声响起,有东西劈头盖脸地倾盆而下,卫潜的盖头上、袖子上都落了好些,他一看,却是粉白的杏花。杏花落了满襟,旖旎万分,偏偏在这时,无风而杏花自落,更叫人心头不安。有人惊慌失措地喊道:“花神树上的花都萎了!”众人慌了,此番场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立刻便有人猜测:花神娘娘显灵了。

神仙显灵向来被认为是好事,只是这回截然不同,这种种怪象,俨然预示着新娘乃是不祥之人。大家心里都这样想,落在新娘身上的眼神都变了。多嘴的人小声谈论:“听说这新娘八字硬,打小就克死了亲娘……”

这话落到卫潜的耳朵里,有点微妙,他心道,蠢物,说人长短声音还不晓得放低些。

缈缈阿爹冷着脸扫了那多嘴多舌的人一眼,立马吓得他噤了声。接着阿爹就抓着新娘的手,跟亲家讲:“你家文昱跟缈缈合不来,我带缈缈回去了!”

他像个守护神一样站在新娘身前,替她挡开周遭各色眼光,用腾腾冷意消灭讥讽的嘈杂,拉着新娘便走。

拉扯之间,盖头不慎落了地,阿爹忙捡起来给新娘盖上,二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晴天霹雳!

缈缈阿爹惊魂般发现盖头底下的人竟是个陌生的男子!

(二十三)春城旧闻:花神殿乱点鸳鸯4

“你是什么人?!我家缈缈呢?”缈缈阿爹又惊又怒。

卫潜扯出一个尴尬又僵硬的笑脸:“我……不知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认识缈缈。”

“把他捆了,看住他!其余的人跟我回去找新娘!”缈缈阿爹吩咐侍从,他临走之时看向卫潜的眼睛锐利如刀子,顷刻之间已将他捅了千万遍。

卫潜被五花大绑,不过比上回南信捆绑的姿势要好太多了,他坐在树底下,总感觉有人盯着他,抬眸一看,果然是那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官。

文昱正面如土色地死死盯着他,一副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模样。卫潜倒是很能理解他,可不是嘛,跟着一个男人唱了热烈的情歌,还差点拜堂进洞房,想起来都让人恶寒。出于一种歉疚的心理,卫潜还冲他笑了下。

显而易见,文昱并没有接到他笑容中的歉意,相反他气炸了,心想这货居然还笑,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啊!这能忍吗?能忍还算是男人吗??

于是文昱怒气冲冲地杀过去,要给卫潜一点颜色瞅瞅,卫潜见状往地上一躺,像条翻滚的虫子,滚来又滚去。

就在这时,地面猛烈地颤抖起来,尘土扬起,石子乱跳,地上的人站不稳,接二连三地跌倒在地,唯有一黑袍道人,轻飘飘地走过,留下若有似无的一串笑声,森冷诡异至极。

地面自花神树底下裂开,如蛇一般的藤蔓破土而出,朝着兵荒马乱的众人席卷而来,惊叫声此起彼伏,不少人被藤蔓缠住,狠狠地甩向地面,每砸一下就是一次骨碎血流。那条诡异的藤蔓不知有多长,从幽深地底一直攀附而上,缠绕着整棵花神树,极其仔细地将每一簇枯枝都裹挟。

文昱在卫潜的面前被藤蔓缠住,他猛地伸长手扯住了卫潜的衣裳,惊慌失措地求救:“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救我!”

卫潜悲壮地被他抓着在地上拖了一段距离,可怜他被绑成了虫,挣也挣不开,逃也逃不掉。被藤蔓带离地面的刹那,文昱没抓牢松了手,一声尖叫划过耳畔,卫潜总算是脱离了魔爪。他还没有时间松口气,龟裂的地面忽然下陷,他边上的一块土地蓦地下沉,周围的尘土向下沉处掉,形成小小的沙瀑,卫潜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天然的坟茔。卫潜慌忙往旁边挪,不想恰好被藤条甩过来的人撞了一下,弄巧成拙,竟摔进了土坑里。

卫潜摔在坑底之时,沙尘自上方扑面而来,他惊惧万分,大喊救命,被灌了满嘴的沙土,猝不及防,呛得他连连咳嗽,尘土便堵在了喉头。他身下的地面还在不断下陷,两边土壁上不断有沙石倾泻而下,一层一层盖在他的脸上身上。

他感觉脊背紧贴着死亡,每一次的呼吸,都嗅着血与泥的气息,幽暗压抑,有一个轻飘飘又冷又空灵的女声凄厉的喊叫声环绕在坑底:“还我少钦!还我骨血!”。他紧咬着嘴唇,嘴角因为被牙齿咬狠了,流出一行鲜红的血。文昱的声音犹似响彻在耳边:“我不想死!”

恍惚之际,卫潜看见了他的祖母。

他无父无母,是祖母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大。

当年因为他染了风寒,祖母将家里的粮食都当掉了,换了药钱,春日耕的田、夏日插的秧、秋日里的稻谷,还没从熬成甜甜的米粥滚进肚子里,就成了几碗黑色的苦药。

没有米饭吃,祖母就去地里溜土豆,在田埂边上捡拾别人丢弃的小土豆。

日子其实不苦,小小的土豆在唇齿间嚼得很甜。祖母仔仔细细地剥干净土豆皮,将有点烫的土豆放在年幼的卫潜手心里,皲裂的手上有洗不干净的泥土。

直到那天早上,祖母没像往日一样早早地爬起来,卫潜悄咪咪地出门挖土豆,回来的时候,将沾着干泥的土豆捧在手心里给祖母瞧,祖母慈爱地笑,夸他懂事,让他去灶上煮着吃。

卫潜将土豆煮得金灿灿的,像街上卖的烤地瓜,他欢喜地吹凉了,又将皮剥得干干净净,捧着给祖母,他将土豆放在祖母手心里,催着她:“祖母快趁热吃,看甜不甜。”

他等着祖母吃过之后夸他,他想看祖母眼里温柔慈爱的光。

那天他从早上等到晚上,等到隔壁送小野菜来的大娘推门进来,等到人群喧嚷,死气沉沉的黑匣子将祖母囚在里面,天空飘着雪白的絮。

土豆凉透了。

……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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