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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沙,直至人烟稀少,荒草丛生之地,在生满青苔的小路的尽头,可见一块石碑、一间木屋的轮廓。它们靠在高山的背后,一个布满青藤,一个破旧不堪,与旁边盛开的桃花林一对比,不可谓不是凄凉。

在石碑前,喻景宁停下了。

他风袖滚动,右手一扬,作了个“请”的姿势。

商悦棠顾盼四周,只见一堆乱蓬蓬的花草,除了那破木屋,连大殿的影子都没看见。

耍我?

他有些不耐烦:“道友这是何意?”

喻景宁道:“你不是问天下宫的位置吗?”

商悦棠挑眉道:“你不是想告诉我,这里就是天下宫吧?”

这落败的景象,和记忆里辉煌的天下宫,完全是两样!

喻景宁道:“不错,这一石一碑,就是现存的天下宫!”

他肯定的神色不似作假,一时间,周围只剩下树影婆娑的声音。

喻景宁困惑地看着商悦棠,他已经如约将人带到,为何美人却毫无反应?

商悦棠走过喻景宁身旁,拾级而上,摘下木屋门上摇摇欲坠的匾额,小心翼翼拂去上面的灰尘,四个残缺不全的大字露出

大道无极。

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字体的凹陷处,他静静看着这块匾额。

这原本是应该高悬在天下宫正殿上,用以激励众徒子徒孙的匾额,如今却残破不堪,还挂上了蛛网。那用神木雕成的匾牌,多年无人呵护,风吹雨打,也带上了朽意。

将匾额摆正,他又看向那块石碑,上面爬满了山藤。将藤蔓斩断,字体露出一角,顿时,一股威压如山岳压顶、扑面而来。随后又不欲与人为难一般,烟消云散。

上面丹青崭新如初天下第一。

此四字,游云惊龙,笔势惊绝,可以窥得刻字者的高深境界。没错,这碑石,正是傅老祖亲笔所刻。

老祖真迹也流落至此,天下宫究竟……

见美人蹙眉不语,喻景宁上前问道:“道友为何面色凝重?如有力所能及之事,在下必鼎力相助。”

商悦棠见他目光澄明,轮廓温润,嘴角自带三分笑意,乃君子之相。

心下一转,决心诈他一番。

商悦棠尽量敛起浑身凛冽剑气,柔声细语道:“我……本凡人子弟,误触仙途,对此间了解甚浅。只是听闻这天下宫乃天下第一门派,如今所见,与传闻大不相同。”

“原来如此,道友刚踏入修仙之途,不清楚此事也在情理之中。”喻景宁点头道,他如今为筑基中期,感知不到美人的修为,便猜他刚步入仙途,听到此言,更是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由我来为道友理清楚这一番来龙去脉。在千年前,修真界曾经历过一阵衰竭期”

千年之前,深渊破裂,海水倒灌,星位反转,大陆支离,时修真界九位大能舍生取义,才抑制住深渊裂痕,稳定局势,而那九位大能之中,五位皆来自天下宫,为其时任掌门、三位长老及最有天赋的内门大弟子。他们取天下宫九十九阶昆仑白玉铸成城墙阻挡深渊煞气,取珍宝阁仙丹法器救济天下之民,待到事态平息,堆金积玉的天下宫便财物散尽了。在青黄不接、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昔年的天下第一门派顿时走向落寞。九十九灵境被瓜分、九十九殿被拆除,剩下的,唯有这后山的一间木屋与被禁制限制,无法离开天下山的天下第一碑了。

喻景宁道:“……我救天下人,但天下人不愿救我,这世上,天道轮回本就是个愚弄凡人的谎言。”

他修真多年,见过杀人得宝者一帆风顺,见过高山景行者家破人亡,才有此感慨。

今早在门派中偶然听得的讨论一闪而过,他心下一沉,皱眉道:“恐怕再过不久,就连这间木屋也会被人抢走了……”

商悦棠听了他的解释,心中本就又悲又怒,再一听这泄气的言论,更是气从中来,怒火中烧。

他冷冷道:“我倒是看他们拿什么来抢。”

喻景宁惊讶地看向商悦棠,那人温柔的眉目带上了寒意,锐利得如一把剑。

“呃……”

美人不过是对天下宫有所听闻,怎么用情如此至深?喻景宁不解,或许美人本就是侠肝义胆之人吧!

说起来,左一个美人,右一个美人的,他还不知道这位道友的姓名,真是失礼。

喻景宁抱拳说道:“在下白龙陵喻景宁,还未请教道友姓甚名谁,师从何派?”

“商悦棠。”

美人回答道,声如玉石相撞,清脆通透。

然后,喻景宁便感受到了一种威压。

并非是对方刻意为之,只是到达无上境界后,天生自带的威严。

那种难以描述的,堪称恐怖的压力如洪钟罩顶般蓦然爆发,宛如落日惊涛、浮天骇浪,挟卷着惊天动地的气势向他扑来!

顿时,飞鸟停鸣,百兽伏地,灵脉奔涌,整个天下山为之臣服!

“乃这天下宫第十任掌门!”

☆、1

威压散去,全身的血液、灵气再次开始流转。

迟钝的大脑缓慢处理所见所闻,喻景宁反应再三才理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

显然,商悦棠很强,强到自己无法看出他的修为可他无法理解。

“商道友前辈,你这是?”

不是预料之中的反应。

他商悦棠身为天下宫之主,名声响彻整个灵涯大世界,这才过了短短一千年,不至于已经籍籍无名吧。可喻景宁却面色懵懂,显然从未听过他的名号。

难道……

果然,喻景宁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证实了商悦棠的猜测。

“商前辈,有进取之心是好的。我虽然修为远不及你,但还是得劝你一句,这天下宫,倾颓之势已经无法挽回。你当了这一派掌门,枉力不说,还易落得他人……耻笑。在下修为低微,但在白龙陵尚且有点人脉,你若不介意,我可向陵主举荐你,凭商前辈的修为,至少也是长老。”

喻景宁暗自观察商悦棠的表情,对方的眼眸清冷而透彻,像被雪覆盖的含苞欲放的兰花。

商悦棠摇摇头拒绝,道:“我意已决。”

“这……好吧。”喻景宁暗自叹息,先前商前辈隐瞒他的修为,如今又如此执着于天下宫,此种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缘由。他虽然好奇、叹惋,但寻根究底非君子所为,更唐突了前辈。

商悦棠说:“抱歉,问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真的不知我名号?”

“这……在下见识浅薄,未曾听闻过前辈之名。”

“天下宫最后一任掌门人是多少代?”

“十六任。在一百年前卸任,投奔玄天坞。”

十六任……天下宫过往万年历史,也才十任掌门,如今才过千年,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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