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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

想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初七正在偃甲船的驱动装置上做了些不易察觉的改动,召出忘川来打算当做调试灵力的媒介。手握在刀柄上感觉到凉意,忽然想起此刀恰是主人所赠。

……谢衣哥哥说,要是一个人突然对我很好,要么是想问我借钱,要么就是喜欢我。

啧。无稽之谈。

初七调完手,将外壳又原样装了回去。

导灵栓中的灵力流渐渐干涸,船身两侧转得像风车一样的小桨叶也慢慢停了下来。

他并未多做改动,不过将原本的疏漏之处稍加调整,以便在水底运行时速度与安全能平衡些,也得那少年明天检查时发觉有异。更要紧的一件事,是在船体中附了用以水下定位的法术,以便在陆上能感知到船艇的动向。

从船身旁的木架上纵身跃下,时间已近夜半,灰突突的砖墙高耸在船后,斜拉出一条模糊的暗影。

日间曾留意到广州城中有少量矩木枝,后来那几人也有所察觉,分头行动将之销毁了。如今流月城的局势下销毁反倒是好事,砺罂少壮大一分,要除掉就多一分胜算。

海面上空繁星点点,遥想流月城应该也已是灯火阑珊。

……倘是以往,此时该是主人秉灯展卷的时候,或是主人去陪沈曦,自己在殿外候命。

这样想着就听见附近有动静,由远及近,十分微弱,然而耳中已能听到振翼的风声。

有什么东西径直落下来,停在他身前三尺不到的地方。

偃甲关节相互摩擦,嘎吱吱作响。

初七立着不动,偃甲鸟就在他面前扇动着翅膀,似是等他伸手来接。一人一鸟僵持了片刻,鸟腹中的凝音石自动开启,将少年不久之前录刻在里面的语句原样重复了出来。

偃甲可也会认错人吗?

面具下的双眉霎时皱紧。

[相诀]

太初历六千七百年。立秋。

偃甲船建造完成,潜入海中前往从极之渊。

藉由事先施在船内的法术,初七在陆上追踪几人动向,听到了昭明拼合的消息。与此同时也到华月传来的命令,很短,华月说,城中族民已加快迁往下界,尊上叫你尽快。

初七点了点头,说,是。

太初历六千七百年。立秋第十二日。夜。

招财进宝号返程入港时,已是子夜时分。

日间城里才下过一场雨,不知是哪片过路的云,倏忽而至又骤然止歇。地面尚未干透,石面透凉,潮湿的泥沙淤积在砖缝里,连带着靴底踏上去的声音都显得沉黯厚重。

而那一晚所发生的一切也像一场骤雨,因为来势太过凶猛而令人无措。密集的雨点敲打不休,将所有的颜色,声音,面容都淹没其中,晕染成流丽斑斓的色泽。

冰火交替。灵力乍明乍灭。

失效的偃甲旋转着退出战场。

黑衣杀手踏着雾气走过,一个旋身将刀锋劈在地上,碎石飞溅。

一方索要昭明,一方拒不肯交,咽喉离了刀刃,剑气又劈面而至。电光火石之间一张木制面具跌在脚边,发出一声虽然不大却足以惊动所有人的钝响。

初七单手遮面,抬头的刹那睁开双眸,魔纹殷红如血。

一个藏匿百年的真相。

城中万家灯火,没人知道港口处正有一场殊死搏斗;而彼时身处搏斗中的诸人也无暇察觉,就在码头上空,正浮出一个直径数尺的半透明漩涡,涡心放出细小的雷霆电光。

那是上古时期众仙神使用的空间阵法,所耗灵力惊人,其神通也非寻常修仙门派所能比拟。只不过此时阵法中的结界障壁尚未打开,两端空间没有连通,漩涡便也只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形状。

沈夜隔空注视良久,直到打斗结束,初七将昭明取在手中才打开结界。

漩涡瞬时扩大了数倍,紫雾雷霆也浓烈起来,他压至低空踏出阵外,接过昭明剑朝那几人走去,初七便起身,如往常一般跟在他身侧。

没有看他。

一眼也没有。

似乎毫不在意也绝不能在意。

三言两语便激起几个少年人的怒火,再将真相挑破,他说偃甲,说忘川,真真假假前因后果,而今说来也就是寥寥数语,说给那几个人,也说给身边的人听。

初七在身旁一动未动,他知道他并不是毫无所感。这数月在下界跟踪想必也有所察觉,否则怎会在他说到偃人以谢衣身份赴死之时闭上双眼?

而他终究要将他推开,像撕开他与他之间生长盘绕了百年的藤蔓。

乐无异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一手直指着他大声说,最后一个问题……真的谢衣,他在哪里?

他微笑,像是对少年偃师的疑问早有预料,他说,你们不是早就见过他了么。

适才还打得一片狼藉的码头此时却安静下来,身后的夜色中铺开漫漫星光,仿若时空交错。

身边沉默侍立的人霍然抬头看向他,插口喊了一句主人。

是震惊还是疑惑……或是恳求?

他并没停下。

他用一种冷静异常的语气说往昔,仿佛当年事不过是一次追与逃的较量,而后来的百年也就只是一场充满恶意的惩罚。

直到那时他才转头去看身边的人,他知道在场所有的视线都在初七身上。他用一种陌生又轻快的,仿若玩味的语气说,不错,他,曾经是谢衣。

会给不知情者造成什么印象实在显而易见……是的,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所背叛,所以反过来对他残酷以待,抹煞了记忆剥夺了意志,漫长时间里从身体到神的占有支配,加诸给他的一切都出于恨。

阿阮气极几乎要哭出来,乐无异咬着牙,像只被惹怒的小兽低声咆哮说“不可理喻”。

然而若要初七也如此相信,却难了许多。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初七面前提起他从前的名字。

世间道路如此泾渭分明,一旦分隔便再无法同行,要放他自由还他身份,便躲不开再一次对面为敌。

他刻意无视对方的怒火将来龙去脉讲完,像是回应那句“谢衣哥哥一定宁可死了也不愿为你杀人”一般,命令初七“杀了他们”,他甚至在那一刻改了称呼,他说初七,哦不谢衣。

震惊么,不相信或是难以抉择?

断绝了一切后路,这决定也许就不那么难做。

月光照在地上像流动的水银。

身边的人蹙着眉,一语未发。这两个月留在下界,所见所想不知如何,然而人间毕竟是他曾经留过的地方,那少年偃师又和当年的他那么相像。如此剧变虽令人难以接受,却是眼下解决此事最合适的方式。

还需要说得更明显一些么。

初七还是应了在他重新改口唤他初七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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