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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藏了许多复杂的东西。他低首行礼,他说,是,主人。而后沈夜转过来,目光垂下去在他左面胸口处停了停,又了回去。

于是心里就开始浮现出莫名其妙的担忧。

下界他极少会来,十七年前圣元帝发兵西征,沈夜派人投下矩木枝的时候他留在城中;而这一次是华月派人追踪几个下界人,从海市到南疆,最后一直跟到西域。

从哪方面来说这地方都跟他毫无关联。

所能察觉到的,无非是他日夜所见的那个人言行中偶尔流露的不同。

某个忽然停下来的动作,不自知锁起的眉头,某些意义不明的让他不知如何作答的话,或者单纯就是看他时的眼神,让他想起自己从七杀祭司殿醒来后的最初那几年。

无凭无据,无根无源,只是因为距离太近,而彼此又太过熟悉才没有忽略过去。

他隐约觉得这沙海之中,百里之外,正渐渐卷起一道无形的漩涡,一层层波涛翻涌起伏,他明明置身其外,却又好像无法摆脱地被牵扯其中。

但是他不能进入。

他是他的下属,未得许可他不会做任何违背他的事。

初七凝神朝天际尽头看去,距离尚远感觉不到灵力气息,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沉下心来打开返程的法阵。青绿色光晕从脚下旋转开来,人影隐没,沙地上只余下一圈浮着清辉的残影。

时间的力量这样强大。

像潮水冲刷礁石,一涨一落不会改变任何东西,然而千万次之后,再没有什么不会被它改变。

一百年前尚且是条才分岔的路,一百年后已找不到原点。

谢衣迎着沈夜的目光望过去,一切仿佛与当年离城时相差无几,却又分明再不相同。他听见他轻描淡写的声音,对那个封在玄冰之中的祭司并不理会,他说无用之人,救来何用。

简直像是做给他看。

他猜不到他的用意,是刻意为之另有谋划,还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岁月里他真的变成一个残酷的人。而如果眼下形势是真,自己如何尚且无所谓,那几个同来的孩子怕是要受牵连。

他想自己在地宫之中刚刚做下的决定,现在看来已无法继续,当年日夜焦虑于心,惧怕下界会有一场血腥屠戮,更怕这罪孽会发生在至亲至爱的人身上,一百年后一切早成定局,惧怕有何用,骨髓里蓦然泛起的疼痛又有何用。

你已不像从前的你,我又何尝还是当初的我。

徒然耗尽百余年时光,却终究未能扭转这结局。

然而倘若一切重来,他会从一开始就接受这结果么?

大概还是不会吧……即便明知道凭人力难以挽回,也要竭尽所能。

隔了那么久的岁月,牵挂的人就在面前,仿若当年初遇,问他“其余不擅法术的人又该怎么办”一样,低声问他,你可曾后悔?

也许是在答他。

却更像是对这命局与天意的回应。

心魂中凝聚了全部的力量,于是那回答就有些艰涩,然而从齿间吐出来,也不过就是一句话,两个字,半世一生。

“不悔。”

这回答并不在意料之外。

沈夜举起左手看了看掌心,而后虚空一握放了下来。大漠的月色依旧如此明亮,照得银灰色沙丘苍茫无际,仿佛这一百年都未曾改变过。

也许在瞳告诉他静水湖所见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时间过去那么久,他们之间再不是一句回头可以了结。迁徙计划已逼近终点,大局将定,业已造,债必偿,再没有多说的必要和余地。可他却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事,从流月城匆匆赶来西域。

还是有些什么不同了。

一百年前这沙海之中,谢衣不过只身一人,而今时今日他身后却有个少年,咬牙仗剑冲到自己面前,大声对谢衣说,师父,当年是你告诉我,学好剑法偃术,才能回护想回护的人。

……想回护的人。

一晃神便是时空交错,一百二十二年前流月城叛乱,祭台上赤色冲天的时候,穿着青色祭司袍的少年手执横刀越众而出。

……旧日种种如川而逝,何必重提……

他想着这句话就勾起嘴角,他对他说,这是本座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却无法告诉他第一次听到时发生了什么,而最初的那个他又究竟去了哪里。

他刻意激怒乐无异,刻意做出一副将他们玩弄于指掌之间的模样,于是谢衣的刀果然就在身后指过来。

并没有杀意,但这一指已经足够。

闪到他背后,谢衣就转过身来,距离这样近,近得他一眼就能望进那双没有魔纹映衬的眼睛。

他开口,声调十分平静,他说,今日之后,为师只当从未结识谢衣此人。

于是那个暌违百余年之久的称呼又在耳边响起,谢衣在他面前躬身一礼多谢师尊。

像是掩埋太深已被石化封存,只有彻底打碎才能显露出本来的模样。

那些起初碍于身份,后来阻于立场,再后来隔着生死两忘的情感一瞬间全都清晰起来,像垂在流月城穹顶下的矩木根脉,牢牢缠绕依附在心脏的内壁上,一根根,一条条,来去分明。

也好。就如你所愿。

沈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所有掺杂的不能言说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如此流月城中那个空了一百二十二年的位置,也终于可以画下句点。

谢衣挥刀在身前划过去,灵力逸散,吹开了发丝,在法阵之外幻化出无数叶片的形状。

几个少年少女都已离去,他已告诉乐无异去找昭明,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牵绊;脑海里空缺之处依旧无法填补,然而此时,他比从前任何一刻都更清楚,那些他所遗失的究竟会是什么。

比他以为的更深。

比他记得的更多。

比他所能想象的更广袤辽阔。

春蚕丝尽,蜡炬成灰,才能看见这一霎的沧海月明。

偃甲蝎在谢衣身后微微震动,沈夜知道接下来会怎样。百年前一样的人在他面前做过一样的事,他如何会忘记。

他凝聚了十成灵力在手上,在那只偃兽爆裂的同时击破了瞬华之胄,一道光刃迅疾划过。

再见了。破军。

那时候华月手握箜篌在废墟外等待;风琊甩了甩指尖的铁爪,一句咒骂正要出口却又骇住;乐无异背着闻人跟在同伴之后,没跑多远又忍不住回过头去。

那时候初七在折返无厌伽蓝的途中。

两侧的景色在缩地之术作用下倏忽闪过,荒漠渐渐变作丘陵,风声弱去,山路狭长,背阴之处开始露出积雪。了法术沿着松间小路走进去,松枝上空已能望见流月城的影子。

他不会做多余之事,从来没有。

可这一次是因为什么会擅自靠近那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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