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1 / 1)

加入书签

到了不分晨昏与偃甲相伴的日子,天天只想如何破界这一件事。

两个月后。

一条矫捷的偃甲长龙从神殿上方腾空而去,在视野尽头化作一颗星。随后不久,距离矩木最远一端的伏羲结界上忽然爆出一线耀眼白光,隔了片刻才听到从那里折返回来的轰鸣。

那次尝试并没有成功,然而几乎所有烈山部族民都感觉到了结界障壁的颤抖。

主神殿祭司中的反对派立刻息了声音。

毕竟在逃脱牢笼的曙光面前,其它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究竟是天命难违还是人定胜天。没有人知道答案。

彼时的上古三皇,地皇女娲正沉眠于地底幽都的娲皇神殿;天皇伏羲率诸神高居九天宫阙;而烈山部虔诚追随的人皇神农依旧不知所踪。

远在魔域,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霍然睁开,朝着结界震动传来的方向望了望。而后发出一长串沉闷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危机]

太初历六千五百七十八年。小暑。

沧溟将目光拉远了些,沿着从繁密枝叶中透进来的光线向外,穿过细长的拱形廊柱,那上面是被石梁和矩木枝条切割成许多块的天空。

寂静之间的样子真像个鸟笼。

不,应该说就是个鸟笼吧,连这座神裔之城也是。

自从进了矩木,她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株寄生在上面的植物,不会动,不会思想,不知日月晨昏。城中冷暖一律与自己无干,族民在看不到的地方生活着,天地辽阔,于自己而言却只有放眼所及的这方寸之地,却还是只有醒来的片刻才能看见。

如果她不是城主,性命也就没那么重要,或许就不需大周章地安置到这样的地方来。而如此模样也能做得这座城名义上的主人,世间事真是讽刺。

沧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发黑袍的男人,她知道他在等一个许可。

事关整个烈山部存续,必得她的首肯才能实行,尽管事实上,她这个城主不能为族民做任何一件真正有用的事。

然而这决定又岂是易事。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额上金饰摆动发出清冷的微响,一如她的语声。

“……阿夜,你真要铤而走险?”

那东西就在城中。

一条有形无质的,看不出眉目更没有表情的人影,周身散发着黑黢黢的魔气,像一道幽魂在整个流月城外围飘飘荡荡。

虽然不知道潜伏在什么地方,但它是在的。

此时它按兵不动,没有对烈山部有所损害,完全是因为它在等。

等沈夜的回答。

数日前一个傍晚,它在神殿祭台旁现身,刚好是沈夜屏退了随从一人独行的时刻。

夕阳在祭台和临近的建筑上涂了一层明亮的金黄,却没将那东西照亮一丝一毫。它转了转头颈自报家门,说它是魔,来自魔域的心魔砺罂,对烈山部挑战天威的做法很感兴趣,所以来跟大祭司做个交易。

一面说一面凑近过来,却在距祭台不到三尺的地方被沈夜挥开光盾一掌打了回去。

黑雾弥散,砺罂在远处刹住身形,连其中回荡着的笑声也森森然令人毛骨悚栗:“大祭司何必动怒?自从结界破开,烈山部已经几次派人下界,可曾找到你们的立足之地?”

沈夜盯住那团黑影,皱眉:“烈山部的处境你是从何处得知?”

砺罂依旧在笑,尽管笑得十分难听。

“大祭司想不到吗?我对流月城可是钟情已久,早在魔域就一直注视着……可惜伏羲结界实在太过强大,苦无机会。”

它绕着祭台边一棵花树飞了两圈,停在树冠上方:“没想到烈山部人竟有如此本事,伏羲老儿设下的禁锢也能打得开,呵呵~呵呵呵呵呵~”

要把这个心怀叵测的魔物驱逐出流月城,大约会很力气,不过也并非无望。然而它所说的种种却都是事实。

世殊时异,或许从当年补天事毕,大地浊气漫溢之后,烈山部就已经成了脱离天道的存在。而今几番尝试终于将牢笼破开,却又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迁徙。

几度柳暗花明,莫非最后却是一条死路?

……或者……接受砺罂的条件。

感染魔气听起来匪夷所思,倘若因此魔化而失去心智,就再也算不得一个“人”;然而如果能够控制得住,或许从此就不必再为浊气所苦,千年间困扰族人的最大隐忧一夕之间便可解决。

与此相比更让人难下决断的,反而是砺罂要求的那一部分:

向下界投放矩木枝,以供它吸食人间七情。

这心魔的实力如何尚不得而知,但魔族何其强悍,绝不是轻易就能够满足的。一旦答应了它的条件,下界必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灾难。而下界人类会不会将仇恨算到烈山部的头上,简直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沈夜听那东西嗦嗦将话说完,面无表情地说,此事关系烈山生存大计,本座无法立刻回答你。

砺罂似乎对此早有准备,说大祭司尽管慢慢考虑,我有的是耐心。说完又呵呵呵地笑起来,直到那身影消失于虚空,笑声还在祭台上空回响。

是左,还是右。

是挣扎,还是顺应。

是与魔族同流合污屠戮下界黎民以换取烈山部一个看得见的未来,还是除掉这个祸害继续无望地寻找下去直到矩木枯萎五色石耗尽。

是善恶的拷问还是等待已久的出路。

风险巨大。代价重重。

然而他多年心血尽付给了这个部族,如何能将这乍现的生机轻易放过。

沈夜望着远方渐渐沉落下去的夕阳,忽然想起自己二十二岁那年那场满目血红的动乱。

这选择非作不可,并且迫在眉睫。

他慢慢将袖底的手掌紧握成拳。

风吹过去,又停歇了,所有的矩木枝叶都十分知趣地安静下来。

沧溟想,自己是固执的人,沈夜又何尝不是。她一意要驱逐心魔,他则一意结盟,并且要求自己不加干涉。

她知道如果按照他的抉择,城内必然又是一场动乱,虽然对今日的他来说也不足为惧。然而结盟之后心魔必然日渐强大,假以时日,他又有什么办法来对付这个祸患。

思索很久仍得不出结论,一时晃神,忽而想起从前的事。

以前沈夜来看她时,有好几次她都觉察到另一个人的灵力,不甚清晰,但十分纯正,停在寂静之间的入口处安静等待。

她曾经向沈夜问起过,那个孩子是他的弟子,她隐约记得是叫谢衣。

……这一次却不在。

许多年来,她将整个流月城的重担都给了沈夜,甚至不知道他身边有没有谁能帮他分担。空负人皇神血之威,至高灵力,城主两字在她身上却变得徒有虚名。

为什么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