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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述虔诚。

也是部落早期传下的规矩,祭祀时需双人共舞。

流月城历代均是城主指定一人再加上城主自身就够了,然而到了这一代,沧溟自接任城主之日起就已经沉睡于矩木之中,祭祀之舞忽然就没了人选。

沈夜想起父亲曾用近乎威逼的手段让他学会了这支舞,最终却在他的各种不合作之下放弃了让他登台的打算。

那一次的祭祀之舞,便只有前代大祭司一人。

而后来沈夜接任紫微祭司,再也没有提起过人选问题。空旷的祭台中央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身影,杳杳孤鸿,长袖翻落,年复一年。

从遐思中回过神来,沈夜暗自嗤笑了一声。想这些做什么,感怀岁月伤春悲秋么。却听见身后布料的声音,华月拖着繁复长裙走近他身边,含笑问他:

“怎么样?我就说谢衣一定会跳得很好。”

当然很好,他是本座的弟子。

话到嘴边才发觉,这一句最近似乎说得有点多,于是不动声色点头,嗯,建议不错。华月便笑着躬身:谢紫微尊上夸奖。

华月兴致勃勃谈起两人起舞时祭台下众人的表情,而沈夜一面听着一面又将视线转回廊下,目光在人群里逡巡,找寻那个前一刻还在众民瞩目中和他共舞的人。

几乎用不了一次眨眼。

初初长成的少年,身姿挺拔容颜俊美,嘴角总是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天生光华,藏在人群里都熠熠生辉。

大祭司亲传弟子加上破军祭司的高阶身份也没能挡住城民想和他亲近。总有人停了舞步走近他,朝他行礼,和他说话,他便也礼貌回应,言笑晏晏。

沈夜远远看着,心想,华月的确是出了个好点子。

当时谢衣还有些不情愿,说此事弟子从未想过请师尊不要为难弟子云云,然而华月依旧坚持己见;瞳难得亲自列席,虽然没多作表示却插了一句,还没看过破军跳舞。

谢衣就说,若论身份是七杀大人更合适,祭祀之舞的人选还请师尊让七杀大人担任。瞳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下偃甲手指:那还不如做个跳舞偃甲来得方便。

而后华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后来他便抽了时间教谢衣祭祀之舞的步法。

谢衣身量尚显单薄,然而这几年在他身边,个头却是眼见着拔节似的长了上来,平时出出进进在他身侧,比之他的身高已经相去不远。

探步,轻踢,舒开手臂,转身。

他是年年重复做惯了的,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然而直到这个晚上,他亲眼看见谢衣如镜像一般行云流水演绎出来,才惊觉这套舞姿其实流畅优雅,美不可言。

他们在巨大的神农座像之下,圆形石台之上,遥遥相背而立。两人手中都握着法杖,杖上灵石溢出清辉,星星点点仿如夏夜的萤火。

祭乐的埙声响起,天地便忽然辽远开去,仿佛能看见鸟群高飞,河流蜿蜒。

那时节要是在下界,正是桃花灼灼柳絮漫天的好春光。而就算是流月城这样终岁严寒,也在短暂的春回里吐露出一星半点暖意。

沈夜身上的长袍较平日的大祭司服略轻便些,身后衣裾却更长,像上古鸣禽尾上的翎羽。谢衣那身和他一式一样,只不过他的袍色纯黑如墨,谢衣却是一身皓白,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明晃晃的亮。

虽是初次,沈夜其实也没有怎样担心。

这个徒弟心思跳脱时常让人头疼,一段舞横竖就是不肯好好练给他看,然而他也知道他的底细,知道他为了给自己帮忙暗自付出的努力,况且他天性聪慧,平时能做到六七分的成色,真的发挥出来就是十二分的完满。

……否则怎么算得上是他的徒弟。

舞到中途,埙声从古朴悠扬忽而转低,群山静默,仰望浩瀚苍穹。

沈夜退了一步,右手法杖在身前虚划出半圈弧线,仰起头颈直望天空。如此停顿了片刻,转过身朝向祭台中央。而祭台那一头,谢衣也在同一时间了法杖转回身,时机与身姿都分毫不差。

他一步步走过去,就像他踏着同样的音律向他而来。

一步,两步,三步。

神农大神绝迹人间已有千年,当初听候神谕在城中等待的那一代烈山部人如今也都已作古。这祭祀之舞又有几分可能,能被他们千年来不断求祈却杳无回音的神明看见?

多半便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舞宴罢了。

然而他竟不觉得浪。

他迎着眼前的少年站定,脊背挺直像一座巍峨秀丽的山峰,继而拢起法杖一个旋转,左臂顺势张开,朝对方伸出手去。

来吧,谢衣。他想。

这神裔之城虽已穷途末路,究竟还有你我存在。

[孤月]

谢衣知道沈夜在哪里。

四周充斥着欢腾的鼓乐和步声,火盆里燃烧的炭火噼啪作响,成群起舞的人在眼前晃得像走马灯一般。不过,只要沈夜还在祭典中没有离去,他就知道他的师尊在什么地方。

大约是小时候闯祸闯得多了,多次被告诫不要乱跑也没什么效用,沈夜便给他立了规矩,无论何时,只要沈夜唤他就必须立刻回应,倘若喊了还见不到人那便是要挨揍的意思,撒娇耍赖都不管用。

那时候他好奇心旺盛得不得了,又对偃术有种一见钟情的痴迷,因为这个规矩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再后来,他就学会了时时留意师尊的动向。

直到变成习惯。

明月初升,远远挂在视野尽头的青石屋顶上,穿透伏羲结界,洒进来一城银光。

算算时间已经不早,而狂欢中的人群似乎还意犹未尽。

谢衣站在祭台一角,以干扰到跳舞的城民,一位大姓家族的年轻族长过来和他攀谈,内容多是物资和族务相关,末了抚胸躬身行礼道别,他便也同样还了一礼。

差不多快结束了吧,他分着神,一面看时辰一面惦记着另外的事。

正思量间,就有一个乌发垂肩的少女从舞场中走出来,离着三五步远亭亭站住,低头抿着嘴角,朝他做了个躬身探臂的动作。

谢衣愣了一下。

这是邀舞。

烈山部是上古部族,千年之中不曾与下界往来,虽然把各种术法与技艺发展得繁复高超,民风却少见地淳朴。

也许是受那位宅心仁厚但性格却略嫌散漫的神农大神的影响,这个部落的人对情感的表达方式甚少。寿诞祭典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男女自由示爱的机会,这少女不顾身份差别主动来邀,实在勇气可嘉。

然而谢衣的神情却有些凝滞。他看着那只朝他伸出的纤细柔软的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此前那场祭祀之舞。

法杖交错,衣袂翻飞,星月辉映。

他以相反的方向旋转过去,法杖交到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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