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1 / 1)

加入书签

这枣树普普通通,好的都是三代之前便种下的。这林子都是祖先传下来的基业,我们拼了命也要守住。”

朕正立在一棵极大的枣树下,闻言不多看了李郑生一眼,却捕捉到他面上一闪而逝的忧虑。李郑生是整个李氏家族中唯一识文断字的,不然也不会被公推为族长;他很可能知道洛水坝势在必行,却不想让外人如朕看出来。

看来不提洛水坝确实是正确的选择……朕正想换个别的话题,却突然听见一丝细微的哭声。“那里是什么地方?”朕指着林子深处问。

李郑生一愣,也侧耳听了听,脸色旋即尴尬起来。“八成是我的侄儿,”他苦笑,“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前不久我弟弟也去了,如今养在我名下。可孩子大了,还记得他爹。这不,隔三差五就要在他爹坟前哭上一回。”他重重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倒让贵客见笑了。”

没想到后头缘由那么多,朕一时无言以对。这要说什么好?

正在犯愁时,一直旁听的谢镜愚突然开口道:“主子,我过去瞧瞧。”

“那怎么使得?”李郑生连连摆手,“太麻烦您了,一会儿我再去劝劝就是。”

但谢镜愚什么人?脾气犟起来敢当面冒犯朕,一个小小族长怎么拦得住?“去吧。”朕一点头。

“这不太好吧……”

见李郑生还想反对,朕便抢过话头:“你侄儿多大了?这个时辰怎么会在这儿?”

这提醒了李郑生。“对啊!”他一拍大腿,横眉怒目,“前几日我刚托人把他送进城中最好的私塾,结果他不念书却偷跑回来……这混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着说着就要撸袖子,朕赶忙让他冷静下。“你且再等等。我这个属下别的不行,哄人绝对是一等一的。”

李郑生半信半疑,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捺下性子。

所幸,谢镜愚没让朕丢脸。不过一小会儿,他就从林子里出来了,手里还牵着一个半大少年。那孩子看起来也就幼学之年,长得眉清目秀,然而脸哭成了花猫,衣物上还全是灰印子。

虽然朕自小没和谁红过脸,也能一眼看出这少年和人动了手,不由微微蹙眉。李郑生倒是见怪不怪,又开始冒火:“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朕觉得有哪里蹊跷。“怎么?他经常打架么?”

“以前还好,最近天天都不能看!”李郑生气打不过一处来,“再这样下去,我怕先生都不他了!”

朕把他刚说过的事情连起来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估计。“他有和你说过私塾如何么?”

“他恨不能不去,又怎么会和我说……”李郑生连珠炮似的骂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愕地望向朕。

一个家境普通的孩子,父母双亡,在城里最好的私塾读书,会受到什么对待简直显而易见。官员富商的孩子看不起他,言语欺负上升到动手是很可能的;而夫子没偏帮几乎不可能,指不定还希望李家知难而退呢。

李郑生本是一张红脸,此时先变白后变青。等谢镜愚把他从少年嘴里挖出来的事实一对诸事都如同朕的猜想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要不是朕的侍卫拉着,李郑生一准儿要冲进城里和人理论了。看得出他性子直爽,对侄子也不错,然而这个脾气……

朕基本猜出马永贞说的“无功而返”是怎么个无功而返法了。他堂堂一个州牧,能想到的法子八成是威逼利诱;放一般人身上可能还行,放李郑生这种认死理的人身上,怕不是被人用棍子撵出门的命……

“李兄,不如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朕打定主意后便开口,“虽说我是从兴京来的,不比你熟荔城;可论起交游广阔,我自认还算说得过去。”

李郑生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这是我们李家的家事,怎么好麻烦您?”

“这可不仅仅是你李家的家事。”朕正色,开始循循善诱,“你想,孩子尚且能说岁数还小,不知何为对错,这便罢了。可夫子如此嫌贫爱富,又怎么能教好他们?我也不光是为你侄子,我还怕耽误其他孩子的将来啊。”朕还煞有介事地做了个总结,“这说到佛祖跟前,都是积大德的好事呢。”

李郑生估计还没见过和朕一样能盖帽子的人,一时间张口结舌。好半晌反应过来,他深深叹了口气。“您是见过大世面的,李某自愧不如。如此,李某只能腆着老脸请您帮忙了。”说完,他又叫人去地窖搬两罐蜜枣出来,一定要朕下。

朕应了好,而后继续交代李郑生,让孩子在家休息几天,等皇帝銮驾走了之后再送回私塾去。

李郑生连连应是,然而少年一点不买朕的账。“我才不要去!”

他这么说的时候谁也没看。李郑生眼睛一瞪,就要发脾气。好在用不着朕使眼色,谢镜愚已经自觉接过话头:“还记得我刚刚和你说过的吗,阿光?”

叫阿光的少年瞅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记得。”

“那你是要这么算了吗?”谢镜愚语气平静,然而朕在其中听到了一丝恨铁不成钢,“还是说,在比试之前,你就已经认输了?”

“我才不认输!”少年忽而大喊,把诸人都吓了一跳。可能他自己也吓到了,死咬着嘴唇,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李郑生连叫了两声都没把人叫回来,又急又气。“今日实在抱歉,李某招待不周,还望诸位不要介怀。”

朕识相地提了告辞。李郑生又道了声不是,而后就急吼吼地找侄子去了。

一行人又走上了来时的田埂。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晒得人面皮发烫。

“谢凤阁,你刚刚和那少年说了什么?”朕一边问他,一边不自觉地揉着左脸。

“不过是些老生常谈,若是不出人头地就会更被人欺负之类。”谢镜愚轻描淡写地道,“平民百姓想要出人头地,现成的路子不就科举一条吗?”

朕承认他说得对,但……“你一个世家子弟,还能如此感同身受?”

话刚出口朕就觉得可能失言了,然而谢镜愚一点异常反应都没有。“人尽皆知之事,并用不着感同身受。”他顿了顿,又问:“陛下,您现在是要回城找那个夫子吗?”

“不找,”朕嫌弃地说,又揉了揉右脸,“一想就烦的人朕才不见。”

“那陛下您……”谢镜愚有些迷惑。

朕指了指后头侍卫抱着的三个陶罐。“甜枣已经有了,不就差根棒子了吗?”

谢镜愚回头望去,沉吟了片刻。“陛下英明。”他道,复又快步跟上朕,“陛下,日头越来越毒了,臣给您打伞吧?”

朕瞥了他一眼,正好瞧见他嘴角挂着的一丝笑意。瞎高兴啥呢……“还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