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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曲水河畔,是座三层酒楼,素有兴京第一楼的美誉。最好的包间自然是顶层,但想起梦中那些纨绔争执斗气、民女见富倾心之类的桥段……朕一点也不想自己变成民间说书人的素材,干脆指定中不溜的二层。好在临江楼地理位置极佳,便是二层,也能看见横跨曲水的十七孔石桥以及岸边半挑空的临江阁。

坐定之后,朕便拈着御膳房做的玉露团看景儿。上巳诗有云,歌莺响树,舞蝶惊花;云浮宝马,水韵香车。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曲水边人流如织,各家的马车一路排到看不见的远处。大大小小的流水席也已经摆出,熟蛋、红枣、米酒之类满筐满载。既然是三月三,自然也缺不了丽人明妆。她们三五成群,手执柳枝,低声娇笑如同莺语。

此情此景颇有清平之意,朕甚为欣慰。皇祖父和父皇多年辛劳成效已显,再加上西北大定,只要朕不太过昏庸,太平盛世指日可待。若还有蠢蠢欲动的,就逐一扫平得了……

就在朕沉思的当口,窗外忽而飘来几句不正经的谈笑。

“……瞧那小娘子甚为美貌,不知是哪家的?”

“哪个小娘子?”

“喏,最大那棵柳树下。”

“莫不是那个穿着红衫的小娘子?腰身看着比垂柳还袅娜,魏兄果然独具慧眼!”

“这是自然!”

“哈哈,如此看来,魏兄府中一定还缺一房侍妾了……”

……魏兄?魏骥?

朕眉头跳了跳。其实用不着这声魏兄,朕也能认出最近日日在朕耳边歌功颂德的那把声音。另外,若是朕没记错,魏骥年过五旬,家中已经有数十侍妾。

都到了这程度,他还想添人?

律条确实没规定侍妾人数,可照魏骥这种好色法,朕用不着做梦就知道他肯定死于牡丹花下。而后朕又想到,有资格上太极殿早朝的大臣,不说风流与否,府里有十几个侍妾是司空见惯之事,再平常不过。

相比之下,谢镜愚真是太格格不入了……

魏骥那家伙还在评点美人,朕下意识地望向窗外。但在找到那个最大柳树下的红衫小娘子之前,朕先注意到了石桥头拥塞的人群。“去看看,桥上堵住了么?”

千牛卫立即领命查探。不多时,祖缪回报说确实堵住了。

“怎么做事的?”朕不太高兴,“不会疏散人流?”

祖缪半垂着头,神色尴尬。“陛下,那个……”

朕有点不耐烦。“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谢相在桥上。”祖缪赶紧道,似乎生怕朕反悔,“大伙儿都在看他,所以……”

群众自发围观谢镜愚,人太多了,以至于道路堵塞?这答案出乎意料,朕不由挑眉。“谢凤阁还真是兴京第一风云人物啊。”百姓见官不避,轻则痛打一顿,重则投入班房这都拦不住他们?

听到那个“第一”,祖缪愈发小心翼翼。“谢相身着常服,且只带了两个侍从,怕是没料到会变成如此。况且今日上巳,百姓都往桥上涌,就算想避也没地方避。”

事已至此,朕一点也不关心理由。“还有什么?”若谢镜愚只是单纯被围观,祖缪会在明知道要挨朕骂的情况下什么也不做?

祖缪的尴尬愈发明显,黝黑的脸都泛出了红。“前几日,谢相不是说……那什么嘛。今日上巳,多的是青年男女互示爱意,这不就……”

朕早前就知道,想嫁谢镜愚的女子多如牛毛。但这解释不了谢镜愚自称好南风后依旧被围,也解释不了祖缪不同寻常的反应。“莫不是……”朕想了想,顿时啼笑皆非,“你可别告诉朕,咱们谢凤阁被男子给围了?”

“据探子回报,男子女子约莫对半开。”祖缪忙不迭补充,看起来为朕猜到、不用自己说而大出了一口气。

男女对半开?从女子通杀变成男女通杀啊?

朕差点气乐了。“看来朕还是低估了谢凤阁。既然如此,那就看看情况再说吧。”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不出朕所料,桥头人群愈聚愈多谢镜愚三个人势单力薄,不太可能脱身;而就算其他人往相府报信,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肉烤得不错,回去要赏。”等的当口,朕又吃完了一块鹿脯,而后懒洋洋地问:“堵了多久了?”

“回陛下,快二刻了。”祖缪赶紧答。

“从谢凤阁府里到这里,最快要多久?”朕又问。

“骑马至少三刻。”祖缪道,“但若是最近的金吾卫,二刻足矣。”他突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陛下?”

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余光瞧见祖缪鼻尖已经渗了薄汗。刚刚他那口气松没多久就又提了起来,毕竟想也知道,若是当朝宰相出游被围、却无法脱身,传出去绝对是朝廷的丑闻。“去吧。知道该怎么说?”

“臣明白!”祖缪如蒙大赦,立即领命而出。朕瞄着他的背影,心道这心理素质还是差了点,好在忠诚足以弥补缺陷。另外,不特别聪明本就是优点;有些臣子嘛,不蠢就足够了。

又过了盏茶功夫,兴京第一红人谢镜愚进了包间。他肯定能猜到朕在这里,毕竟千牛卫掌执御刀宿卫侍从,假装金吾卫能骗过一般人,却绝不可能骗过日日进宫的宰相。

所以朕很遗憾地发现,谢镜愚进门之前悉心整理过仪表,朕没能看见他的狼狈样。见他要行礼,朕便摆了摆手:“今日例外。”

谢镜愚便站定,深鞠一躬。“臣谢陛下及时出手相助。”

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及时这词加得有趣,朕玩味地瞥了他一眼。“谢凤阁如此受欢迎,今日之前朕还真是不知。如此说来,朕打算给谢凤阁赐婚之举实在过于鲁莽,还望谢凤阁不要记在心上。”

“臣惶恐,”谢镜愚立马接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谢陛下厚爱。”

说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扎朕小人呢,朕暗自腹诽。“今日之事,谢凤阁有何高见?”

谢镜愚沉默了一小会儿。“是臣疏忽大意了。”

这个朕相信,毕竟连朕也想不到这种事。“还有呢?”

“当值金吾卫反应不力。”这次谢镜愚说得毫不犹豫,“若今日之事发生在兴京任一城门,此种迟慢极可能后果严重。”

到现在还没看到金吾卫的影子,朕早在心里把那些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应对之策?”

“其一,军法处置今日当值金吾卫,并对左右金吾卫进行彻底整顿;其二,以后此类节日,金吾卫应事先派驻,以重蹈覆辙;其三,联合操练除左右千牛卫外的十四卫,肃清军纪。”

朕点了点头。这么短的反应时间还能对答如流,朕没白提他做中书令。“拟诏,明日交由尚书门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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