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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喉如清泉涌溅,清灵悦耳。

说着引二位进屋坐下,斟茶后又传了美酒香果,佐酒小吃些许。

有人张罗这些了,金屏儿又接着方才的话讲:“倒也不算不相上下,您家的东西巧,这是其他店里比不了的。言及巧,众商只知在盒上的花样下功夫,可知买椟还珠本就是个讽刺的故事,东西好用才是正理,其次再是花样。沐香记的东西物美价廉,题字又都题得极妙这是宛北首屈一指的。巧、实用此二者并论,如何不深得我等喜爱?亦可见方才所说并非恭维。”

“姑娘……好生会说。”怀被她有条有理一顿夸,听得半懵。没想到这娇羞瘦弱的小娘子,嘴巴如此厉害。

李行致回过味来,开怀大笑,“姑娘,自打进门起你这张嘴片刻都没停过!”

“可是我说的哪句不对?或是哪句听来不顺耳?”

“未曾……未曾!”李行致赶忙回话,“姑娘的理条条听来都悦耳,嵇兄可也如此认为?”

“的确。”怀一笑,应和他所问。

片刻后,金屏儿抱出琵琶,问二人想听何曲。李行致打趣道:“近日他睡得不好,姑娘不妨弹上几曲宁神的,催他入梦乡。”

“若是摇篮曲,各地都有不同,敢问嵇老板是哪里人?”金屏儿应他一笑,到正经起来。

“西陵人,姑娘可会弹乡音?”怀好奇,报了故乡。

金屏儿望着琴弦想了想,寥寥拨了二三音,笑对:“先听罢味对不对。”

只那二三音,怀心中已了然,此味对。

风儿清,月儿明。

琼花飞进窗里去。

花瓣落入娘怀中,娘将花儿唱与你。

幼时母亲哄自己入睡,就坐在床边唱这首曲子。窗外或是落雨声,或是蝉鸣,或是蛙叫,都融进曲子,融进母亲的声音。

李行致见他听得入神,示意金屏儿不必停,自己也默不作声。

一曲弹罢又换一曲,连连弹了七八曲,又转回这一曲,手也弹累了。

怀虽未睡着,但神的确是宁了下来。之后三人说说笑笑,不时金屏儿趁兴作曲,不知不觉已近子时。

“说句实话,若嵇兄非男儿身,真想与之共结连理!”李行致情绪高涨,口不择言。

怀呲他,“金屏儿姑娘就是活生生的佳人,也未见你就娶了姑娘?你个浪子,满口胡言,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若不是姑娘芳心他许,此事还用你提?!”李行致瞠目以对,若对方不是怀,此刻怕都要拍桌而起。

瞪圆的眼里映着他,肤若凝脂,骨若修竹,早在初见时便因此惊叹过。心下将他与金屏儿比较,觉得不相上下,起了调笑的心思,直往人身边凑。

“已错过姑娘,不若嵇兄成全与我?”

怀往事心结在此,被他触及,心乱如麻。将他推开些,低声斥责到:“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又言时候不早,拖着李行致与金屏儿姑娘道别离去,那叫一个依依不舍,肝肠寸断。

25

“多情的李公子,回家再梦戏文吧!”怀拽着他出了思蜀坊的大门,“子时宵禁了,再不回就去衙门里睡!”

夜风吹醒酒气打了个冷颤,李行致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同他往家去。没出几步,突发奇想,严肃道:“嵇兄,我喜欢你,不在意你是男儿身!与我家去吧!”

“好好好,家去,家去。明日`你酒醒了再说与你听,羞不死你!”怀也未少喝,只是方才他当着金屏儿的面同自己说那话,将自己醒过了神。

“我虽是有几分醉,但仍未糊涂……”

能承认自己醉了,的确不算糊涂到家。

“说喜欢,便是真喜欢。嵇兄……沐穹……我对你的意思你真看不明白半分?”李行致脸颊飞红跃上了眼眶,但一对瞳仁清澈明亮,十分清醒。

怀听到如此惊世骇俗之语,楞得连他捉住了自己的手亦不知。床笫之欢便罢,图个不一样的乐趣,可这怎能言及共家去的那种喜欢呢?

李行致恳切的目光里夹着一丝胆怯,怀想起往日种种,点点滴滴,心中的坚冰不知何时已化得只有弹丸大,轻轻一敲,便可裂开。

一句“明白。”从喉咙都快爬到嘴边,忽地被一人拉开。还未看清来者何人,只听冷冷两句发问:“五十两银子不够你发家?还赚这种钱?”

怀缓了好半晌,胸中顿时凝集一股恶气,抬眼看,来人果然是康岐安。借着思蜀坊门内的光,朦胧可见他神色稍显憔悴。

就是灾星下凡,扫把星投胎,祸害人也讲究个雨露均沾吧。这老冤家倒好,专克自己。

怀眼里刀子出鞘,恨不得将他剐了!康岐安吸了口气,还他一个眼神,意味分明,是:嫌我坏了你的好事?

“你是何人?赚何种钱?我二人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营生,我看你是淫者见淫。”李行致学起打抱不平的好汉,一边质问一边将怀往身后拽。

怀被二人拉扯,心中不痛快,正要发作,哪知康岐安比他还阴阳怪气,张口就说:“李贤弟,我骗你作甚?我好心提醒你,休被人诓了钱财。”

李行致听他唤自己李贤弟,揉揉眼仔细看清,“咦?你怎的也在此处?我说你……不去拜访治平也就罢了,连我也不来看看……”李行致、施齐修并康岐安,三人是故交,关系匪浅。此话一说,他神情之间依稀能看出“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意味。

前脚说完后脚发现气氛仍然不对,想起刚才那话茬,云里雾里的,调和道:“方才可是误会了?这……”

“宛南永乐苑,我曾在他身上花过银子,不会假。”说着一把将怀从他手里拽出来,后半句不晓得讲与两人之中的谁听,“你以后长点心,离得远远的,莫要再和他纠缠,是为你好。”

怀本就因他来者不善心中打鼓,此时永乐苑三个字一出,惊雷一声平地起。好容易摒弃的从前,他康岐安一句话,将一砖一瓦垒砌起的新屋瞬间轰得支离破碎。自己仿佛被剥去了衣衫,置于人前。

“你认错人了……”怀试图辩解,手臂用力想要挣脱桎梏。

康岐安抓住他的肩膀,要将人钉在地上一般,疼得怀龇牙。

“你这模样可不像我认错人了。”如此回驳。

观察了半晌的李行致,当场被浇了一盆凉水。方才的柔情蜜意,往昔的推崇备至、奉若神明,简直讽刺。

仍不死心,问一句:“是真的?”

怀多想说不是,可对上李行致与方才一样的目光,恳切又胆怯。

那眼神与父亲当年问:“拙荆,真已亡故?”,如出一辙。他无法撒谎。

攥着袖子,怀的脑袋灌了铅一般重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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