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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眼里记起它的全部细节,以致于你甚至没办法自欺欺人,说这只是巧合。

这两个书架一模一样。弧线走向一样、凸出幅度一样、层次一样、起伏一样,连如同风吹麦浪的潇洒自由感都一样。

但你没有见过这书架归位的样子。你从没研究过这屋子的智能家居和机窍,你一直以为它是固定的摆设品。

它会不会动?你现在来,就是来验证的。

像一个慌不择路的逃兵,魂不守舍地奔向了潘多拉魔盒。

没有花太多工夫,你找着了那个按钮。

你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喉间干涩,心脏麻木地在耳边一下下地跳。

你抿抿唇。

真苦。

你按下去。然后噌然一声轻响,你转过头,眼睁睁地看一个个凸出的格子回缩归位,然后像合上盖子似的,一面白墙粉覆了上去。

严丝合缝,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你嘶哑地笑了一声,终于缓缓蹲了下去,埋首于臂间。

乔轻。你翻来覆去地默念。这两个字在你齿间碾磨,零落的爱恨被一分分地碾碎,化成一地狼籍。干裂的唇被短暂地洇湿,咸腥的液体却只是饮鸩止渴,风干之后,是更加的痛彻心扉。

原来黄烟过后,是狼狈的真相。

你相信乔轻不会骗你。他宛如献宝的小得意和小期待还历历在目,那个书架一定是他亲手做的,也一定只是出于喜欢。

他不会那么残忍。

可为什么呢?连你都不知道这房子里的书架会动,为什么乔轻能完美地复制?他甚至也不是筹谋已久,只是监工途中的一个小小创意而已。

……还有之前的风铃。先前粉饰出的太平太过不堪一击,命运的嘲弄接踵而至,轻易就把锦簇花团踩得粉碎。

一再重合的创意绝不是巧合,是谁在幕后十指翻飞,叫提线木偶轻巧舞蹈?

……是他吗?可生活已经踏上正轨,也称得上是一帆风顺,这些举动除了平白露出马脚,还有什么用?乔轻的欢欣不似作假,哪怕到了现在,你还是相信他不会故意折磨你。

可如果不是他,乔轻又是如何做到重合率百分之百的?

他和罪魁祸首有关吗?和……你之前的困境,有关吗?

你胃像坠了铅,久违的反胃感卷土重来,将你推向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个小蛋,写番外的时候会提一下。

第27章失重

你的世界无声地坍塌成灰,先前所有相信的、感激的、坚守的一下子变得可笑起来。

但你甚至没有时间去把废墟清理干净,遑论重建了。你在那蹲到麻木,脑子里一会儿是声嘶力竭的尖叫一会儿是一片空白的嗡嗡声,直到手机倏地亮起,铃声响彻房间,你才恍然发现,入夜了。

你默不作声地来电按掉。过了会,你发了条信息过去,告诉他“没事,就回去了”。

你还没搞清楚乔轻在这出木偶戏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却知道过去全然的信任再也不会有了。一方面你仍贪恋这避风港最后的温暖,另一方面,你正看着这避风港在风雨飘摇里摇摇欲坠。

你深吸了一口气。你毕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你就这样踩着废墟碎片,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那是唯一一间亮着灯的房子。

乔轻正在客厅里坐着等你,电视里放着动物世界。他也不知道在没在看,你刚开门,他就望了过来。

你只顿了一下,就无比自然地笑起来:“笔记放的太乱,耽搁了。”

出乎你意料的流畅。

乔轻嗯了一声:“吃了么?”

你着实没胃口,于是搪塞道:“看太晚了,就在路上垫了垫。”

乔轻就起身去厨房。

你没忍住,阻止道:“我现在不饿。”

乔轻打开抽油烟机,低沉的嗡鸣终于让这间屋子有点像一个家。

“我知道。”他没有回头,“我还没吃。”

你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一声不吭地回房了。

当夜,你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地睡下了,没料到借口成了真,凌晨,一场来势汹汹的高烧席卷了你。

你昏昏沉沉地睡了几天,那些层出不穷的疑问像是也被你借着高烧付之一炬,烧完了,你就还能蒙着眼睛走下去。

几天后你痊愈,依旧活蹦乱跳、和乔轻打打闹闹,只是不再愿意进书房。

乔轻似乎浑然不觉,直到你偶然发现他把之前放过去的几本书又拿了回书柜。你们好像默契地一同把书房封存起来,像水晶球里的漂亮城堡,致而不带人气。

一切如旧,你们在天气晴朗的日子也还会出去爬山涉水,雨天也一起蜷在被窝里,看雨打芭蕉,声声慢。

你只是在他笑着说“未来还长”的时候,突然不再敢回应。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轻轻破土冒芽,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你的生命力,短短时间几欲遮天蔽日。

未来也只有你们两个吗?

就只有你们两个吗?

你的心轻轻“咯噔”了一下。像一枚石子投湖,清脆的一声,惊起水花寥寥。

随后无声无息地沉没了。

你平平淡淡地过完夏天,自觉是活在梦里,于是在枫叶转红的时候策划了一次出行,拉着乔轻骑自行车走了东南的几个省。你喜欢浑身思绪随着汗发出来的感觉,几乎迷恋上了肾上腺素。一路上奔着丘陵原野去,对砂土碎石道来者不拒,一边颠一边爽。

直到一次你下陡坡时不拉刹车地急冲而下,把后头的乔轻吓得够呛,才如当头一棒,敲醒了你。

你想,我在干什么?

别样的醉生梦死?那为什么还要拉着乔轻一起?

你被夜风一撩,后背的汗忽然凉了起来。突突直跳的脉搏骗不了自己,你扪心自问,方才,倘若真的不慎翻车了,你是不后悔的。

你曾经信誓旦旦地跟乔轻说不会在他面前作死,现在又出尔反尔。

惩罚吗?又是想惩罚谁?

你磨着地上的沙砾,攥起拳半晌,又松开了,忽觉秋夜凉如水。

“起风了。”乔轻喃喃道。

你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们回吧。”

仿佛是因为你也不为人知地辜负了他一回,这一次,你忽然放下了芥蒂。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几个月上山下山一路奔波,你回到家,惊觉乔轻憔悴了许多。你不仅惊讶于他眉宇间的疲惫,更吃惊于自己的迟钝。

你痛定思痛,拿出好好过日子的决心,开始上网搜索煲汤的一百二十种配料。你打定主意要把乔轻重新养回来。

于是他做菜你煲汤,顿顿汤水,不重样地吃了近一个月,乔轻没胖多少,你倒先圆润了。

乔轻说:“挺好的,抱着不硌手。”

你虽然知道无论怎样他都夸得出来,还是忍不住翻了个赞许的白眼。

被乔轻笑吟吟地签了。

你一口把牛奶灌完。暖呼呼的牛奶熨着胃,成功煨出柔软的睡意。你懒洋洋地抱住他的腰:“不行……你这是把我当猪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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