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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昀摸摸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囊,叹息道:“再不好的酒,也总要比清水有滋味些。”

原以为这开在荒野之地的客栈必然冷清的很,但走进去后才发现堂子里已坐了好几桌人,有带着货物的商贩,也有劲装打扮的武林人士,店小二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见到他们都腾不出空来招呼。掌柜是个面容和蔼的老人,刚在隔壁桌子完帐,白花花的银子让他眼睛都乐得眯成一条缝,抬眼见到沈昀他们,忙上前热情地问:“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呀?”

沈昀微笑说道:“麻烦掌柜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

老掌柜顿了一顿,为难地说:“两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啊,今晚来得客人多,就剩下一间屋子了。”

沈昀他们还未说话,逮着空的店小二凑上来说道:“附近方园十里就只有我们这一间客栈,再往前头走都是荒山野岭,想找个地方落脚可不容易,两位客官不如就凑和一晚上。我们店里刚酿好几坛高粱酒,一会我给两位送到屋里去,怎么样?”

这店小二年纪轻轻,嘴皮子倒滑溜的很,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简直说到沈昀心坎里去。他几乎已经闻见空气里那股清甜的酒香,心头跟猫抓似的痒痒,慕云择看见他神色里的波动,心下了然,笑道:“那就有劳小二哥了。”

店小二赶忙应下,领着他们向客房走去,老掌柜在后头眉开眼笑,有个得力的帮手,真是让他省去不少力。这间客栈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摆设十分陈旧,地板踩上去嘎吱嘎吱响,却连角落都打扫的一尘不染,可以看得出来主人十分爱惜这里。店小二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道:“两位客官,你们来得可是不巧,平日我们客栈也就二三个客人,这几天是托了金陵陈家的福,每晚上都满客,你们要是再来晚一些,可能连这最后一间客房都没有了。”

沈昀微微一惊:“金陵陈家?”

店小二手舞足蹈地说道:“就是那个祖上当过王爷的陈家,这次他们家大公子要迎娶朝廷大官的女儿当老婆,事情早就传开了,好多人赶着过去看热闹呢!我听说很多江湖门派都接到邀请了,像什么掌门啊庄主啊,还有神医大侠一类的,他们肯定都在那呢!”他越说越兴奋,就好像亲临了现场一般。

慕云择脸上浮起若有所思的神色,沈昀望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话。客房拾的很是整洁,推开窗子便能看见大片山色,月光幽柔沉静,凉风习习,颇有几分意境,店小二殷勤地给他们倒茶,在拿到一块赏银后,才心满意足离去。沈昀将房门掩上,回头看到慕云择坐在桌边发呆,不禁低叹一声,上前说道:“你若想去金陵,我们明日便起程吧。”

慕云择纠结地说道:“但沈兄你还是还有要事在身吗?”

沈昀一笑道:“待你见到慕庄主后,我再行离去。”

以金陵陈家在江湖中的名望及地位,这次大婚之喜必然会邀尽天下名流,又怎么会缺得了无瑕山庄,慕云择不在庄中,唯一能出席的,只有慕百川。苏潋陌给了沈昀七日之期,而现在只剩下三日,这三日他只想将慕云择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管那里是无锡,还是金陵。

慕云择还是放心不下:“当真不要紧吗?”

沈昀温柔地望着他:“只要你愿意,我便陪你一同前去。”

慕云择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店小二很快将酒菜送上来,用粗瓷坛子装着的高粱酒香味醇厚,倾倒进碗里时溅起一层细沫,沈昀仰头饮下,舒坦地叹了口气。这几日露宿在山上,馒头充饥,清水解渴,这酒的滋味他已太久没有尝过,现在一碗喝进肚子里,顿时觉得浑身跟重新活过来一般,哪哪都轻松,哪哪都快活。

慕云择不禁失笑:“沈兄喝得这样畅快,不如我也来尝尝。”说罢便伸手去拿酒坛,沈昀却忽然将他的手按住,摇头道:“你身体里的毒还未解去,不能饮酒。”

慕云择玩笑着问:“沈兄难道是舍不得吗?”

沈昀望着他,眼底浮起一抹笑意:“对,我确实舍不得。”

他舍不得的,当然不是这坛酒,而是坐在面前的这个人。

他不会忘记在周氏祠堂里发生的事,当斗篷落下的时候,那双望向他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与无助,他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眼神在慕云择身上出现,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他也想尽全力去保护他。

他舍不得他受伤,仅此而已。

慕云择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神情窘迫,脸颊愈发红得厉害。窗子半敞着,月光从空隙间投进来,烛火微摇,兽鸣声远远从山林中传来,沈昀是个嗜酒如命的人,但是现在,原本清甜的高粱酒送进口里再也尝不出滋味,他眼中所能看见的,只有面前这个在灯下愈显温润如玉的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被他的镇定所吸引;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为他的气度所铭心;直到了现在,他看见过他的从容,看见过他的无助,看见过他的恐惧,看见过他的依赖,而这所有的所有,都已变成一枚朱砂,一匣月光,留在他心头,照进他生命。

人人都说沈昀洒脱,不会被世俗束缚,而这次,他甘愿套上一副枷锁,只为了这个人。

这些话他都没有说,但他相信慕云择能够明白,他不会去自欺欺人,也不会去刻意隐藏,如果慕云择的答案是拒人千里,那他也不会拖泥带水纠缠。

这就是他的洒脱,他所做的一切,不求任何回报,只是因为,他想要这样做。

已经快到亥时了,沈昀将解药倒出一粒让慕云择服下,说道:“我来帮你疗伤吧。”

慕云择尝试运行真气,能感觉到经脉畅通了许多,他摇摇头道:“你这几日已经为我耗了不少内力,我自己调息便可以了。”

沈昀道:“你身上毒素未清,强行运气可能会导致伤势反复,还是我来吧。”

慕云择想了片刻,点点头,在床上盘腿坐下,沈昀坐到他身后,双掌抵住他背部,闭目运气,助他调理内息。他的内力浑厚温和,刚劲中不失柔韧,要远远在慕云择之上,起初刚刚接触到时,慕云择还有些难以置信,现在却坦然了许多。江湖本就卧虎藏龙,何况沈昀少时成名,在一众武林豪侠中脱颖而出,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慕云择发现自己莫明依赖这个人的强大,从他宽和的性格,到深情的眼神,从他义无反顾的包容,到相拥而眠时的温暖,他依赖这个人的所有,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想起在水潭边发生的一切,慕云择的心跳渐渐加快,沈昀感觉到他的气息紊乱了许多,担忧地问:“怎么了,是有哪里不适吗?”

慕云择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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