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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念,我们走吧。你想做什么哥哥心里清楚。”

(三十一)

自塞北南下回京,路途到算不得太远,可肖北决一行人却是拖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几乎是逢城必入,遇景定留。

待到回转京都之时,竟已到了初秋时节。

天下清明,朝堂正肃。

都城之中,如今有一处被天下读书人视为必入之处,正是那肖北决下旨重建的顾氏宗祠。

宗祠之外种满了四季常开不败的桂树,芳香盈盈,端的是满园香溢。

祠堂正中庭院所栽种的古木,更是得了学子垂青,皆是挂满了祈求高中的红绸,以求沾得文脉三分。

“云念,你可要进去看看?”肖北决轻轻揽住身旁人的肩头,低声问询道。

这早已不是他初次要云念进宗祠一拜,早在初建之时,他便已问过此话。

“不......”,云念低垂着眼眸,看不出半分情绪,可肖北决却从中觉察出了一抹饱含苦涩的哽咽。

“你若.....若是不愿,那便算了,同哥哥回宫吧。奔波了一路,也该觉得乏了。”

漫漫长街,两人并肩踏过。

此处丹桂飘香处,顾云念竟当真是再也不曾来过。

这世间种种,将他一身清白落拓毁去,坠入尘埃裹满脏污。

父母亲眷,安眠之地,本应是净如霜雪。可那顾家长子早便也死在那十余年前的浩劫之中,如今的他早已是被囚深宫任人踩踏的豢宠良宵。

想来只有待他魂归故里,洗净浊污,才可再与之一聚罢。

次年春日,帝昭告天下,广募天下学士齐聚京都,建书院、理学知,修复旧日古籍孤本。

而这众人瞩目的院首却是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男人,帝素重之,待其极是亲厚敬重。

然此人从未出现在朝堂之上,只专注于修书一业,寥寥三四年,便将昔年古籍默背整理出大半,复又由院内众人广为抄送,传智于民,当真是学识渊渊,难窥其深。

民间皆传其来历不凡,定是同昔年顾相有所渊源,此人闻言浅然一笑,默尔不应。

宛溪之畔,便是太学所在,殿阁深处,浮香隐隐,顾云念着素袍玉冠,端坐于内。

肖北决却是立在一侧,亲自替他研磨润笔,“云念,如今天下安定,这城防图也不必操之过急,暂缓些时日也无妨,哥哥见你日夜操劳,着实心中....不好受。”

顾云念如今三十有二,虽是日夜笔耕不辍,到底还是肖北决心照顾着的,倒是见不到丝毫疲态。

“我如今身子康健无虞,哥哥不必这般谨慎,城防图于国乃是大事,如今邻国动荡,自是应该重新修订。”那图纸铺展于案,其上智计巧思数不胜数,若非绝世之才,怎可画成此等绝伦之图!

肖北决暗暗叹了口气,却也不再多言。他念及今日朝堂之后顾云诺同他问询之语,便接着说道,“下月初四便是孺愿满月之礼,云诺问你可愿过去,他备好雅席于内室,不会让旁人叨扰。”

云念闻言一滞,他这个弟弟倒是出息的很,自大婚以来,已是有了两个子嗣。

大些的如今已有五岁,已到了开蒙的年岁,一得了空闲便会来太学,缠着云念玩上好久,丞相府上若不是派了家臣请上个三四回,顾小公子是断不会乖乖回去的,云念对这孩子也极是偏宠,不仅亲自教养,更是有求必应。

前些日子更是再添喜气,又得一子。无奈顾云念久居宫中,与云诺来往毕竟少了些。云诺又知道自家哥哥如今性子,这才先行问上一问。

“自是要去的。”云念应了声,却似乎有话郁结难言,“哥哥贵为天子,却因我之故,无子嗣所出,我听闻朝堂之上,常有人借此议论,我......心中有愧。”

“又说什么糊涂话,此生此世,我皆只会有你一人,我兄弟众多,皇室之内自会有天资聪慧的儿郎,何苦纠结于此,为难自己!”,肖北决揽住云念肩头,柔声说道。

言止于此,纵有万千愁肠,也化作绕指温柔。

十年浩劫,他已亲身踏过,淬毒火、溅凡尘,舍去旧日皮囊。

诘问何咎,皆已是无谓。沉溺苦痛,论更是不应。

寄清风为誓,托明月为盟。

此情入夜,更似繁星不灭。

大殿之外,浮香隐隐,佳树飘香。与君相伴,蜜意更添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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