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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布,再上一层生漆……如此反复直至刀砍不断,击之有金声,槊杆才算做好。

然后将做好的槊杆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装钢所制、有八面破甲棱的槊首,后安红铜槊纂。前后重量要不断调整,合格的标准是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水平悬停,整体既轻且韧,操控性极好。如此,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丝毫力气,可直握了借马力冲锋,也可挥舞起来近战格斗。只是整支槊的制作要耗时起码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因此造价高得惊人,完全没法子在军中普及。可以说,拥有一支上好的马槊,基本等于在告诉别人,你是武将世家出身。普通人家,甚至是正常的文官贵族,都绝不会花这个财力物力去打造一杆合用的马槊。

这种神兵,萧易原先只是听说,此番才第一次见识它的威力。黄沙万里的演武场上,身披钢鱼鳞铠的哥舒翰挥舞马槊往来冲杀,一炷香功夫挑翻三十余骑,无人是其一合之敌,槊尖闪耀的寒光炫目到让人无法逼视,如此威风,世间罕有。

伴随着众兵士的欢呼,哥舒翰倒持长槊,策马停在萧易面前,笑问道:“如何?要不要学?”

萧易早已看得目眩神迷,哪里说得出半个“不”字?便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随着哥舒翰去了小校场。这个所谓小校场其实只是相对大校场而言,本身并不小,是个两百步见方的院子,相对安静私密,院子里铺着本地难得的细腻黄土,每日有专人洒扫维护,只有王忠嗣以下少数几员大将可以随意出入,他们惯用的长兵器也多半放在这里,便是陪练的兵器俱心准备,打造良。只可惜这里也没有多余的马槊,哥舒翰给他找了个重量手感接近的上好长矛先练着,答应回头定会弄来一柄真正的马槊送他。

马战不同步战,萧易最擅长的小巧腾挪功夫重点全在脚下,但上了马,脚法施展不开,他的功夫便立时打了个折扣,好在还有一把子好力气,腰背功夫又扎实,改用马上的长兵器学得也甚顺当,只是习练未久,所乘之马也算不上神骏,还做不到与胯/下的战马人马合一。

但可心意相通的好马同好槊一样难得,急不来。

自从萧易开始跟着哥舒翰习练马槊,李信便放了他的长假,允其常驻哥舒翰帐下,哥舒翰假公济私,给了萧易出入小校场的权限,使其可随时来这里习练马术与槊法。

萧易心中存着事,只是无处着落,情知着急也没用,便把满腹对李林甫的恨意都化作了习武的动力,天天风雨无阻,天不亮就跑来小校场发了狠一样习练槊法,两个时辰后全军点卯,随便吃点什么,又跟着大校场的兵士们一起操练军阵,午后回自己帐子里埋头记录这些日子听到的蕃人惯用之法及应对变化,尤其涉及山地仰攻的战斗,事无巨细,听到甚么记下来甚么,然后再细细整理思索,有不明白的地方,等哥舒翰空下来,再一股脑找他问。

如此一来二去,哥舒翰渐渐发现不对,这萧易的问题怎么越来越难?有些连他都答不上来了。他没那么多想法,甚么前辈的面子全没考虑,不知道就真说不知道,但看着萧易失望的面孔,还是安慰道:“我不晓得,节帅一定晓得,你等着,我帮你问节帅去。”

哥舒翰是行动派,抓着萧易,将他整理的那些东西胡乱揣进怀里,翻身上马,直奔王忠嗣的节帅府。节帅府是原先皇甫惟明的行辕,王忠嗣刚接手河西陇右两镇时,为担心有人生事,便常驻军中帅帐,待局势相对稳定后,偶尔也会来凉州城里的节帅府小住,这几日便是如此。

萧易被哥舒翰这样抓着一路走,不做声,也不反抗,心思却有些乱。他不是不敢见王忠嗣,要取得石堡城一战的参与资格,最后总要着落在王忠嗣这里,但他也知道,王忠嗣并不希望他参与。

在此番投军的时候,他已将来意说得清清楚楚,攻下石堡城的诱惑对他有多大,节帅怎会不知?但节帅始终不提,甚至连他所在的左军先锋营都一个不动,改用右军的陈睿爻部。

可是,他又想努力争取一下,只是不晓得如何开口。如今马上就要见到节帅了,他说,还是不说?

胯/下马脚步不停,很快便到了节帅府门前。门口的兵士识得哥舒翰,慌忙过来行礼,哥舒翰将马缰绳丢给他们,领着萧易便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到二门才站定脚步,对守门的两个人拱手道:“哥舒有事求见节帅,请代为通禀。”

那两人回礼微笑道:“节帅此时正在书房,将军稍等。”便有一人入内禀报,片刻回来道:“将军请进。”

哥舒翰将腰间的佩刀解下交给那二人,萧易有样学样,也将自己的佩刀交出,犹豫了片刻,又蹲下,将靴筒中的短刀也摸了出来交上去。待抬脚要走,忽然想起了甚么,伸手就去解腰带。

二人强忍住,神色不动,哥舒翰已惊笑道:“兄弟,你这是做甚?”

萧易有些尴尬:“见节帅是要解刃罢,我随身携带的家伙有点多,除了长短刀,腰带里还有条软剑。”说着,已将腰带解开,抽出一柄细如匹练的软剑。

哥舒翰没见过这般巧的兵器,抓过来挥了一下,见软趴趴的完全使不上力气,绕在手臂上反倒割破了自家衣袖,皱眉道:“这鬼东西怎么用?”

萧易那边顾不上他,又从发髻里抽出个极细的三棱尖刺,左右腕扣里各摸出两枚飞镖,再脱了靴子,将靴底机关中藏着的针筒掏出来,一股脑摊在地上,松口气,道:“好了,这下我身上干干净净,再没甚么凶器了。”

哥舒翰看了看这一地的家伙,哭笑不得:“你原先究竟是做甚么的?只怕惯走江湖的也没你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咱们见节帅解刃就是走个形式,真要防备的话,自然会有人来搜身,哪里是你随便解把刀就能进去的。”

萧易这才恍然,看着自己铺了满地的家伙,挠挠头,笑道:“算了,既然都拿出来了,就放在这里罢。”

哥舒翰这才放下手中把玩的软剑,道:“回去你教教我这东西怎么用,如此巧,倒也有趣。”

萧易点头应了,遂与哥舒翰一前一后进了二门。

王忠嗣的书房布置一如他的帅帐,地图、沙盘、大案、无数文牍,此外,便是一摞摞的书。但他此刻既不是处理军务,也不是读书,却在练字。

他工楷书,学自褚遂良,河南公的字学贯数家,到晚年,已自成一派,沉着峻拔、凝重深厚,王忠嗣此时写来,颇得其中三味,写的却是《诗经?大雅》中的两句话:“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斗方大字,墨迹酣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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