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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活可比村里的轻松多了。”

“嗯!”小柳点头,终于不像之前那样低落忧伤。

“所以趁现在,要多学点字,以后才能在信里多跟我说你的情况。”林宗海突然一拍头,摸出另外一个小书册,笑着岔开话题:“我还找到了一首关于‘柳’的诗哩,来教教你……”

他们站立在清澈冰凉的溪水里,感受水流唯一的方向,它们温柔地从膝盖下方滑过,像是被游鱼摆弄的尾翼无意拍打般,带来轻微瘙痒。与脚底传来的阵阵舒爽不同,林宗海和小柳早已被暴烈的夏日晒得皮肤通红,混合着大颗透明的汗液,掉进溪水中,立即失去灼热的温度,就像他们和大黄,巴不得一直泡在水里。

适度降温后他们才光着脚回到树荫下,林宗海靠树干而坐,小柳枕着他的腿躺下,大黄四肢张开,肚子贴着地面,两人一个狗,就听着远处鸣响的夏蝉齐齐入睡。

他们还穿越过金黄得发亮的麦田,半人高的麦穗,上面一颗颗结着饱满的麦粒,穗须细长伸出,随风摇曳,远远看去,一波一波的麦浪由深变浅,飘到云霞薄光里,相印出洒满金鳞的巨大轻纱,绚烂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他们追逐藏在麦浪里的风,像是要抓住这不停晃动,为秋覆上最后色的帷幕。

冬日严寒,村庄一片萧条之色,小柳衣服穿得少,林宗海给了他几件自己穿小的衣裳勉强御寒,却无法改变因为身体受冷饥饿感放大的空胃,夜里无人,四下静谧,林宗海总是踩着一家一户门窗透出的微光去找小柳,然后把白天自己偷偷藏起来的热红薯给他吃。

小柳每次吃完都无比满足,脸上挂满了食物残留的香甜,他的鼻子和耳朵冻得红彤彤,身体和胃却被温暖填充。他们坐田埂上互相搓着手,闲聊几句,偶尔遇到好时候,蓝灰色的天空中点缀着几颗稀疏星光,就一起抬头遥望。

冬日的星辰,如屋瓦檐下凝结成水滴状的冰霜,它剔透、莹润、有着极具形态的美,也倨傲、凛冽、有短暂易逝的寒辉。

夏日的星幕近得仿佛伸手就抓到一把宝石,冬天却截然相反,那几颗发出熠熠耀光的寒星,高悬在遥不可及的夜空里,似乎悄然地凝视着这片荒芜辽阔的田野,它因置身事外的独特漠然而美丽,足以让人沉醉,也有着让人无法直视感到羞愧的力量。

“哟,今天有星星,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

林宗海总是略带喜悦说出这句话,仿佛这自然的小小恩赐,也能给他们带来生活中的好运,然而,好运总是微小渺茫,他们没有等来多少所谓的好运,就迎来了人生中的离别。

开春后,林宗海的姐夫捎来消息,说有个赚钱的好机会要找他合伙,两人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做生意。林宗海拼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便一口答应了姐夫,得到家人首肯,便粗略拾行李,跟姐夫报了个日子,就准备出发。

走的那天,小柳也背着竹篓跑来送他,大黄跑在前面奔向林宗海,林宗海蹲下身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抱住它,等站起时就看到小柳已经到跟前,双眼一层水汽,眼眶渐渐发红。

“可别又哭了。”林宗海挤出一个笑容,道:“如果我在镇上做不下去就回来,做得下去就接你,咱们一起过好日子,我不是答应过你么?”

小柳点头,声音暗哑:“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那不要伤心了,之前给你的信纸和笔都藏好,别让你那些混账哥哥抢走了,有空就给我写信,要是谁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么?”

小柳闷闷地应了一声,接着从竹篓里拿出两个小包袱递给林宗海。

“干嘛还送东西?这么沉,包着些什么?”林宗海打开一个包袱,里面是一双鞋,他立眉头一皱,“你哪里来的钱?”

“我把你送我的那些新鞋卖了,给你换了一双,海哥,你在镇上,总要有一双看得过去的鞋,我在村里干粗活又不见什么人,用不上好的。”

“那你也得跟自己留一双啊。”林宗海轻声责备,另一只手掂量没岔开的那个包袱,道:“这么重的东西是什么?”

说完他准备打开,小柳阻止道:“就是一罐酱菜,我不知道能送什么了……这个可以给你当个下饭的小吃。”

林宗海知道,即使是这一罐酱菜,肯定也是小柳每日一点从自己的小菜中攒下来的,他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没胃口的时候吃这个最合适了,在镇上肯定吃不到家里正宗的酱菜。”

岸边断断续续来了一批人,船家连声吆喝,催促着互道珍重的人。

“等我到了那里,第一个给你写信。”

“好……”

“小柳,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你也是。”

摆渡的乌篷船离开小小的码头,浆声不断响起,劈开的水波发出阵阵荡漾,仿佛在林宗海心里搅动一圈圈透明涟漪。他伫立在船头,人却不断后退,所有熟悉的景物越来越远,从凝视变成眺望,岸边那瘦削的身影逐渐缩小,终于,变成一个模糊的圆点。

镇上的生活没有林宗海想象中如意,原先计划好的生意做的并不顺利,尽管他和姐夫两人已竭尽全力,还是以失败告终。姐夫作为出资方血本无归,林宗海在期间断断续续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试图翰旋,也跟着一起打了水漂,两人什么好处都没捞到,手上只堆积了沾满灰尘的货。

后来他们才知道,所谓稳赚不赔的生意不过是别人空造的美梦,为谋财心切的人设计,不止姐夫和林宗海,有更多的人陪着他们,被细编织的蜘蛛网捕获,一样的损失惨重,更甚者几乎人财两空。

大姐传来怀孕的消息,这样的喜讯无疑带着一抹严峻警告,眼看姐夫为大姐鞍前马后,林宗海不忍向姐夫要回自己投入的那些钱。他无处谋生,又寄人篱下,只好独自去外面找寻出路,也就是那段时间,尝尽人间冷暖。

☆、第23章

小柳的信,是他唯一的慰藉。那总是迟来半个月的信,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一些零碎的近况,村里庄稼,母猪产崽,公社搞了什么新条规,难会有错别字,和打了一个括号不知道怎么写的字,可林宗海总能顺畅看完。信的内容也不多,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能低下头看到最后面的一个“柳”字,比划流畅,端正有力,这是林宗海教过他最久的汉字。

走的时候他对小柳说,在村里受人欺负就告诉自己,小柳从未在信里道出过半点委屈,同样,林宗海也是报喜不报忧。他只跟小柳说计划有变,没有跟姐夫一起做生意,而是选择了自己另外找份工作,轻描淡写概括了失意的遭遇,实际上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失业青年,在最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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