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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光,想是周煜澜已经在里面了。他抬手刚要推门,却听里头传来一陌生人嗓音,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王爷,恕臣直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您还犹豫些什么呢?”

裴照一愣,心道不好,这下真把不该听的听了,立刻转身要走,却听里头一人吼道:“谁在外面!”

门应声而开,周煜澜冷眼定定看向他。

裴照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茶壶,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瞥到里头那人,倒是在宫中见过几次的面孔,是枢密使唐意年。

唐意年这时已步至周煜澜身侧,也认出了裴照,被外人撞破密事竟也丝毫不露慌乱之色,依旧气定神闲,颔首道:“裴公子。”

裴照拱手道:“唐大人。”

语毕抬头对上他的眼,竟不自觉脊背绷紧,脚下往后退了一步。那人虽是笑着,眼神中却尽是肃杀之气。

唐意年幽幽开口:“王爷倒是没说裴公子也在府上做客?”

周煜澜垂眼看着裴照道:“老师在我府上住了些时日,竟是叫我给忘了。”扭头对唐意年道,“今日只好请唐大人先回了。”

唐意年深深瞥了裴照一眼,道:“王爷好生考虑,下官先行告退。”说完竟不出房门,而是向里头去了。

周煜澜道:“老师此时寻来我书房做甚?”

裴照怔愣,只一瞬便明白了其中玄妙,登时头皮发麻,明白自己中了周煜澜的套。

他强装镇定道:“是安贵说您让我用了晚膳便来书房候着的。”

周煜澜双眉微挑,道:“是吗?”接着大喊一声,着人把安贵带来了。

“是你叫老师此时来书房的?”

安贵小心翼翼地抬头,不解道:“不是您昨天吩咐......”说完便觉周煜澜眼神不对,虽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已猛地跪伏在地,蜷成一团止不住地抖着。

周煜澜冷声道:“胡言乱语!本王何曾吩咐过你此事?”

安贵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嗫嚅道:“昨天早上,您在偏院门口......”

周煜澜厉声打断:“还敢嘴硬!本王昨日几时去过偏院?”

安贵闻言满脸惊惧,伸长了脖子一动不动地仰头望着周煜澜,手如兽爪般紧紧扒着地面,似是要将自己钉在此地,生怕谁把他拖走一般,力道竟大到指甲崩裂,丝丝鲜血渗入土地,如小蛇般蜿蜒游弋。

裴照竟觉闻到了血腥味,一时胃部翻腾,他以舌尖狠狠抵着齿关才没有吐出来。

周煜澜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他的视线牢牢定在裴照左手虚虚拎着的茶壶上,只见他手指如使不上力般,被茶壶渐渐抻直,脱手的那一刻像是发出了不可抗拒的指令。

周煜澜双眉微挑,道:“来人,把他拖出去,剁了喂狗罢。”

安贵猛地攀上他的腿不撒手,语无伦次道:“王爷,王爷饶命!是奴才记错了!您未曾去过偏院!是奴才眼花了!”

周煜澜却嫌恶地狠揣他一脚。

待人被拖至院外,哭嚎声也消失之时,他对一直站在一边的裴照微微一笑:“让老师见笑了。”

裴照勉强扯出个笑容,轻声道:“都怪这狗奴才,害我扰了您正事。”

周煜澜道:“无妨,不关老师的事。”

裴照拱手,急急忙忙道:“那我先回去了。”

周煜澜瞥了眼地上那些碎瓷片和那片突兀的深色水迹,叫住了他:“慢着。”

裴照僵硬地转身,道:“王爷还有吩咐?”

周煜澜走下台阶,步至他面前,极尽温柔地牵起他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道:“老师既是带了壶茶来,必是有事与我说道,为何如此急着走?”

裴照并未应声。

周煜澜双手将他的手包住,边将他往屋中引边道:“老师手抖得如此厉害,想是天凉了,我们还是进去说话罢,屋里暖和些。”

裴照半张着眼趴在榻上,背上压着个人,那人脑袋歪在他颈窝。

周煜澜的四肢严丝合缝地贴着裴照的。

上面的比他强壮太多,连脚趾都能使出令他难以抵抗的力气。他的双手被攥住,双脚被按住,动弹不得。

裴照这会看起来很是平静,虽然刚被折腾一番,却连喘气都不怎么剧烈。

而他实则又恐又怒,觉得自己像被一箭射中的猎物,四肢被猎人用麻绳绑在了一处。猎人上马,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拽着绳头。马狂奔起来,猎物被极速拖拽,刮起一路尘土。

他在迷蒙的土幕中回到了家乡,一个北方的小镇。那时他才五岁,娘亲将那串珠子绕了四五圈才能将将挂在他的胳膊上。

那日他若听了娘亲的话,只在院子里玩,而没有跑去街上看热闹,他便不会撞到那个男人的怀里,更不会引得那人蹲下身来痴痴盯着他看,摸着他的脸夸他漂亮。

那人问他家在哪里,得到答案后又给他买了个糖人,叫他不要乱跑,乖乖在此等他。做糖人的师傅的手艺那般巧,糖人又那么晶莹剔透,娘亲从未买给他过,如此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怎会乱跑呢?

糖人刚刚做好,那人就回来了。

天突然下起雨,男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纸伞,一手撑伞,一手将他牵到自己腿边。他很矮,正好看到男人腰侧那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在黑色衣袍上不怎么显眼。

起了大风,吹着雨浇到了他们身上,那牡丹竟被涮得褪了色,雨水顺着男人的衣袍流下时已是鲜红的。

他一下一下舔着糖人,愣愣盯着雨滴在地上画下的红痕。大约因为糖人太甜,得他有些恶心。他的脸早是湿漉漉的了,可还有不间断的雨水拍来,他被拍得迷迷糊糊,渐渐就记着那刺眼的红色了,其余再也看不清。

再醒来时他躺在床上,却不是家里的床,因这里的被窝要暖和太多。眼前是那男人,正冲他温柔地笑。他听他轻声道:“你是孤儿,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从今天起你便跟在我身边,唤我一声义父罢。”

他那时还小,小到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现在想来大概也是又恐又怒。

“义父。”他道,声音稚嫩动听。

裴世芳情难自禁,亲了亲他的脸颊。

义父说他是孤儿他便是。因他见识过那牡丹红得多么刺眼,多么狰狞,如巨蟒,轻柔地缠住他,再一点点勒紧,在他颈边吐信子。于是他一瞬便学会了存活于世的秘诀,说来简单,惟“忍”、“装”二字。

周煜澜生在皇家,更是深谙此道。他怎会猜不到皇帝把他放在他身边的用意,所以那游手好闲、不求上进的混蛋样子全是做给他看的罢了!

“老师这般恶狠狠盯着我做甚?”

此时两人已重新穿上衣服,体体面面坐在小桌边喝茶。

裴照笑道:“王爷风姿卓绝,便忍不住多瞧了会,若有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周煜澜道:“老师这辈子都要跟在我身边,不急这一时,以后慢慢看罢。”

裴照冲他敷衍地笑了笑,不知这恶心情话还要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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