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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交头接耳低声说话,又或是独自一人静默,更或是随手摆弄着自己身前的物什。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多少着急忧心的必要。虽然他们连着行走了一天一夜,但他们的速度实在不快,现在都还在妙音寺地界里呢。在妙音寺的地界里,如果他们这一行人还会遇上些什么事,那这整个景浩界上下,还能安安生生地待在这妙音寺地界里的,怕也没有多少。

果不其然,过不了多久,那位叫净磐的沙弥就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但引得众人瞩目的是,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用灰色僧袍包裹着的小儿。

小儿满面赤红,唇瓣干涩燥烈,大冷的天时里,额头脸上还冒着大滴大滴的汗水,看着就很是不好。

净磐沙弥抱着那小儿一路急走,直接将她送到清沐禅师身前:“师伯,快来看看这孩子。”

清沐禅师也不二话,先就伸手去在那小儿额头上摸了摸。所有人看得清楚,那只碰触小儿额头的大手手上闪烁着琉璃色的佛光。

佛光在小儿额头处没入她的身体,不过一息间的工夫,那小儿的呼吸就平稳下来,连带着她脸颊处的赤红和脸上额头各处布满的汗水也都统统没有了影踪。

看她这般模样,净磐沙弥立时就松了一口气。他将这小儿放到诸位师兄弟给她拾出来的小布榻上,见寒风大雪都被这布榻上简单的禁制阻挡下来,才放心地撩开手去。

众人忙而不乱地忙活了一阵,净磐趁着这段空闲时间简单交代了几句,就从净涪那边的葫芦里取了水,简单梳洗过后,坐到自己的蒲团上,和一众师兄弟一起补上今天的早课。

净磐当时是在拾干柴回来生火的时候在林子里发现这小儿的。也不知道这个衣着华贵看着就出身显贵的小姑娘无缘无故的怎么就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这山林外,又是这般糟糕到几乎下一刻就会断了呼吸的模样,但既然发现了,净磐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这不就给搬回来了?

净磐沙弥当时也没想太多,只觉得不能将她放在那边。这带回来了,结束了早课后,看到醒来的这小姑娘,众僧才开始头疼。

盖因这一位年纪小小又不知何故流落在外的小姑娘,不知是因为在这冰天雪地里一个人待了那么久冻着了还是吓着了,总之,她说不了话。

虽然这小姑娘看着不像是怕他们的样子,但她愣就是不开口,开口竟也是一个字都没有。

清沐禅师仔细检查过,也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他将这小姑娘翻来覆去的查看了好一阵,最后看了看小姑娘怯生生的眼睛,抬起头扫了周围诸位沙弥一眼,视线在净涪身上停得一停,才道:“嗓子是没有问题的,应该是被吓着了。再等一等,等她缓过神来后,应该就能开口了。”

净磐沙弥毕竟是第一个发现这小姑娘的,又将她带回了这里,心里对她总多了一点怜悯,便当先问道:“师伯,那她这会儿该怎么办?”

清沐禅师看了她一眼,左想想右想想,最后只拿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这一路上也没有几户人家,便是想要暂时安置都不行,就只能先让她跟着我们了。”

一众沙弥也都点头应是,其中一位沙弥不经意间扫过旁边的净涪,忽然想起了净涪的状况,眼神就有了些许变化,但他贴心的没有跟在场诸位师兄弟提起。可他不提,等诸位沙弥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也都想起了。

和他们留的这个小姑娘一样,他们的净涪师弟也是因为不能言语,所以才选择修持闭口禅的。

想起这么一回事,所有人,除了青木禅师外,对净涪的态度都格外的软和了几分。

也不是说他们早前对净涪的态度不好,但和之前的恭敬客气乃至是小心翼翼比起来,这会儿他们对净涪的态度又更多了几分亲和。

清沐禅师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却实在称不上欢喜,甚至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不是恨铁不成钢,又该是什么?为了这种改变欢喜?为了这队伍中越渐融洽的气氛高兴?

清沐禅师是傻了才会为这样的改变高兴。

因为净涪的实力、声望、名气和地位远超这一群沙弥中的其他人,所以这些弟子就以一种恭敬的姿势将他与他们间隔开来;而现在,又因为净涪本身那不是残缺的残缺,他们才想着要接纳他。

这样的变化,这种态度的改变,根本就是这些弟子心中自卑又自傲的外在体现。

到底还年轻......

清沐禅师无声低叹,看着净涪的目光却更添了一分赞叹。

果然不愧是他们妙音寺净字辈沙弥中顶尖人物,不说修为和悟性,但就这样一份心性,也能辗压他的师兄弟们了。

清沐禅师叹息归叹息,行程却没有耽搁,在原地休整了半日,便又领着一众沙弥上路。

在整装上路之前,那个意外被带回来的小姑娘又给了众僧一个意外。

她在净磐沙弥伸手要抱着她走的时候一个矮身躲开了净磐的接触,然后往外急走几步,一连转过三四位沙弥,最后居然躲到了净涪的身后。

净磐沙弥看着躲在净涪身后手指用力拽着净涪袍角的小姑娘,简直难以置信。

明明是他带了她回来的,明明净涪师弟对她的态度也只是寻常,为什么她就只和净涪师弟亲近?

难道仅仅是因为这半日的时间里,也就只有净涪师弟一人没有和她说话?所以她觉得净涪师弟和她是一类人?

看着无法接受的净磐沙弥,又看了看憋着笑的其他沙弥们,再看看只是侧身去看那小姑娘的净涪,清沐禅师在心底又是一叹,却只是拍拍手,招呼大家开始上路。

列队行进的过程中,净究沙弥看了一眼旁边仍旧不时回过头去看那小姑娘的净磐沙弥,摇了摇头,低声提点道:“你吓着她了。”

净磐沙弥回视线,却犹自不甘:“师兄......”

净究沙弥却只是摇头:“她不过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又是孤身一人流落在外,难就胆子小了点。在净涪师弟身边,她大概能够安心些。”

他们这些师兄弟虽然阅历都不多,但也不是眼瞎的人,看过这小姑娘一身的衣着,再仔细观察过她的举止动作,大都能猜得出这小姑娘大概是用了什么东西躲避某些危险状况才会落到如此境地。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先前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但想来很危险,被吓了那么一回,胆子小些,防心重些,都是常事,并不奇怪。

他们对这小姑娘也没有恶意,随了她去也无妨,反而还能安了她的心,又何必强逼着她?

其实细想一想,也不会觉得那小姑娘挑中净涪师弟有多意外。净究沙弥觉得,那甚至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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