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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椅有点矮,他这样正襟危坐,一米九的长胳膊长腿有些滑稽的别着,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弄得我虐待他似的。

我别过视线:“没有为什么。”

我又补充一句:“你话真多。”

“哎,不带这样的,”他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我最受不了这个,“死还不能给个明白死吗。”

明白死?

你问我我问谁啊。

我脑袋很乱,又很清楚。

乱的是,我不知道我的生活到底是怎么了。

清楚的是,我知道我必须终结这种日子。

百无聊赖的,每日等死的日子。

如果人生中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和今日一般,同样时间起床,做同样的事情,那太没有盼头了。

与其重复至死,倒不如现在停下来。

我又不是什么病人,我自然不想让自己死。

那只能他死了。

我告诉自己,我的逻辑是没有问题的。

原先是,现在也是。

而一切让我焦躁、不安、没有信心的这类情感的来源,就是他。

他太完美了。

他大学创业,日进斗金,能歌善舞,能言善辩,做饭好吃,洗碗干净,洗衣迅猛,还幽默英俊。

任何一个特点挑出来,都能成就一个有趣的人。

那么他就是有趣的人中的有趣的人。

我不是。

我很狂躁。

具体表现在,不爱与人交流,不擅长表达情感,只喜欢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以及骂那些试图钻入我襁褓的人。

但最近我变了。

我已经一周没有出门蹦迪,也一周没有穿那些“四处漏风”的衣服了。

我窝在家里,睡个懒觉,睁眼桌子上有饭,回头游戏机已经开机,甚至阳台上有盛好的甜点。

每天都是这样。

除了没有钱。

因为这个混蛋把我所有支付账户的钱都取出来了,每天只给我10块钱现金,让我买可爱多吃。可爱多也只能买两个,买第三个钱就不够了。

他妈的。

晚饭时间,他会回来的很早,然后亲手做饭。

然后看那些弱智的电视广告。

减肥药、驱蚊药、治高血压高血糖等一些列疾病的神奇药酒、背背佳、甚至假发、美白药、治子宫肌瘤的神奇药丸。

然后还要给我复述这些东西有多么神奇。

我几乎都要记住那些弱智的广告词了。

我从放游戏光盘的大箱子里,翻出一个本子,扔给他。

他笑着接过:“你还做笔记了啊。”

我没有理他。

上面陈列了将近五页关于他烦人举动的控诉。

他还惊奇的念出声:“睡觉抱人太紧,导致我呼吸困难……这个也算缺点啊!”

我冷哼一声,示意他继续看,让他死得明白。

两分钟后,他终于看完了。

他绝对在拖延时间,这本子就手掌那么大,我网购零食店家送的,零食被他半夜偷偷起来扔了,但是本子没扔。

他很严肃的点点头:“我明白了。那咱们先打游戏吧。”

他又说:“昨天你睡着以后,我钻研了网上攻略,人狼村村外是有建筑的,咱们必须去那里触发隐藏任务,才能继续进行。”

我一愣:“真的?”

他信誓旦旦的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确实没有。

我挺想过那个副本的。我玩输出,他给我打辅助,我们勉强还算默契,现下抛弃了他,我还真不能一时找到更好用的小弟。

“行吧,”我勉强撇撇嘴,“打完了再杀你。”

他笑眯眯的上来一把把我抱起,我吓了一跳,那剁骨刀防卫自己,避他一怒之下反杀,但他动作很轻的,只是把我团一团,抗在肩膀里,走向游戏室。

“开车咯,”他很幼稚的模仿小火车嘟嘟嘟的声音,“各位旅客请坐好……”

说实话,他腿长胳膊长,还锻炼,有鲨鱼线那种,我和他我肯定没胜算的。所以他一朝我扑过来,我就有点发憷。

当然了,结婚这么多年了,他倒没用体型优势干过什么,挺多猛地抱我一个猝不及防。

所以他这一举动,我没慌,眼睁睁看着他轻柔的“夺”过我的剁骨刀,然后放在一边矮柜子上。

“等会再用,”他又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让我听了想揍他,“先打游戏。”

“超级凶的老公”架起风龙,将“超级凶”揽在怀里,腾空,俯瞰,阴郁沉寂的小村子已抛在身后,潮冷浓郁的雾气中,远远出现一座神庙。

我目瞪口呆。

我的神格不足以进行这样的大幅度位移,也从未想过狼人游戏竟然按规则玩永不会终止。

这破游戏,看着是智力副本,其实是武力。

有了他查的攻略,我们很快结束了搜索。

然而通关条件是所有雄性玩家死亡。

这副本的“死亡”只是意味着“解脱”,不是真死,只会弹出副本。在我准备夜晚自杀时,他突然抢了我的手柄。

“你干嘛?”

他讨好版的眨眨眼睛:“你玩风神,我玩火神。你来杀我。”

想曲线救国?

我面无表情的操纵他的人物杀了我的人物。

所有雄性角色均死亡,副本通关。

“开心了吗?”

我瞪他一眼:“别贫。”

然后我从他委屈的眼神下走向矮柜子,抄刀。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努力地想了想。

“这样吧,”他试图动用谈判技巧,“别的国家死刑犯处刑前,都很人道的,满足一个最大的愿望,或者吃一顿好吃的。”

他又说:“你不会做饭,那就满足我一个最大的愿望吧。”

我想了想,挺有道理的。

现在讲究法治社会、虫权至上,众虫平等。虽然他真的很烦人,但也应该有相应的权力。

我勉为其难点点头:“什么愿望?”

他笑盈盈的:“来做吧。”

……

我回对他的高度评价。

他真的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任何情形,都要发情。

虫上脑。

我还在考虑,如果他的愿望是不想死,我该怎么诡辩过去,没想到他的愿望这么不靠谱。

但答应都答应了。

再者,看他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神,我也有点不忍心了。

我唾弃自己,坚持目标好吗,他就是故意的。

想想你的人生。

它本可以不是这样的。

环游世界、做做义工、开一家自己的餐馆,不不,还是开一家自己的游戏店,总之,怎样都好,只要不是像现在这样。

像宠物一样,被另一个人侵占,然后围绕另一个人转的人生。

我垂下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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