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摁在对方的脸上。那烙印随同皮肤的颜色变得更加乌黑和深刻,仿佛干燥皲裂的土地。

它成为阿诺瓦再也抹不掉的荣耀。

“我会记得你做的每一件事,阿诺瓦,”桑多说,“无论是那些让我永远无法原谅你的事,还是那些我会报以毕生崇敬的事。”

桑多把手拿开。

莱兴的土和雪飘飘洒洒,彻底地吞没了阿诺瓦的过去。

(103)

比奇和桑多分离了将近四年。

前两年莱兴战乱不断,而桑多从未离开边界。

战争开始之前他在边界待了一年,战争开始之后又是一年,再加上之前进入特管区的一年桑多忽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适应红灯酒绿、繁华冗杂的市井了。

他的一边手臂受了伤,战争结束的时候,还缠着绷带。不过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战火了,这一点点小的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格里菲斯幸存了下来,但杰西死了。杰西是被送到医院之后死去的,大腿的伤让他的血止不住。

格里菲斯将他背下来的时候,他抓住了格里菲斯的胳膊。他说算了,我知道的,不要让他们分散力救我了。

格里菲斯不愿意,但杰西不放手。杰西说你要坚持,我看得到,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你要带着我们剩余的人走,我才不会后悔。

格里菲斯的眼睛瞪得滚圆,他咬紧牙关,手臂的纹路和血管不分你我。

杰西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松开胳膊,拍了拍格里菲斯的胸口。他说,为我祈求平静。现在你能做的,就是为我祈求平静。

格里菲斯在杰西的床边跪下,等到那手臂彻底失去力量时,床单已是一片血红。鲜血沿着床单的边缘滴落,一直浸到格里菲斯跪着的膝盖边。

战争结束之后,这群元老剩余不到三分之一。

桑多将他们全部带回了首都,当那些关于身份的文件下来时,望着上面的印章和薄薄的牛皮本,格里菲斯只觉得这血腥味浓得让人难以忍受。

元老在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冲在最前面,顶在枪口上,但很抱歉那些加冕典礼不可能有他们,桑多把奖赏下来的钱分给了大家,但他知道这微不足道。

“去凌西吧,”事后桑多对格里菲斯说,“他们都在那里,奈特应该也在那里。”

战争结束不到两个月,元老全部散往世界各地。他们拥有了新的身份,而大概永远都不会和同伴再相见了。

“你去哪里?”格里菲斯问。

“我到底是莱兴人,我得做完善后的工作。”桑多说。

其实那时候他以为后续工作很快就会结束,战后清扫和重建,兵员撤退和安置,还有一些伤亡统计等书面上的材料。

谁知道这一忙又是一年,一年来他仍然奔波在各个营地和政府部门里,没有人打算这时候放走他,毕竟他如此恪尽职守。

或许也是因为他的恪守,让上头认为他还能发挥余热。

等到之前的兵员安置完成后,他们希望桑多能继续作为教官。

不过这一次,桑多拒绝了。

办公桌后面的人说,其实不用你再往前线走了,每天就处理一下文件,偶尔签几个字。我也把你当自己人才这么说,你都这个年纪了,劳心劳累的事可以交给别人干了。

桑多笑了。他说是啊,我都这个年纪了,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了。

“之前被送到特管区的时候我就想养老了,现在你们就放我解甲归田吧。”

话是这么说,但桑多知道真正的解甲归田是变成办公桌后面的面孔。他终于可以安逸下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样的安排有着很深的抵触。

格里菲斯说,这是劳碌命啊。

桑多认为有道理。

何况如果真的要离开,那他就会彻彻底底地脱离这个环境,而不是换一个闲职,坐在从年轻时候到现在都未曾想过的位置。

(104)

就这么忙忙碌碌,竟又晃了一年有余。

其实分别的四年来,桑多时不时就会想起比奇。他想到对方的机会比比奇自认为的要多得多,只是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他没有什么好友,即便有那么几个老战友,也很难向其开口提及这个秘密。

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彻底地咽下。

他和比奇开始于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而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在一切平息之后,再去打扰比奇的生活。何况他能怎么说,难不成说他在特管区的时候爱上了一个难民?那他的朋友一定以为他打仗打晕乎了。

春季开始之际他到过索坦松的电话,索坦松说现在桑多出名了,电视上都不知道见过了几次。不过人也老了,白头发怎么那么多。

桑多说那都是化妆师的疏忽,要不就是给他营造稳重老将的形象,故意给他留俩鬓角白发。

索坦松又说,找你真难,之前断掉了联系,实在害怕什么时候报纸上就刊登你光荣掉的信息。

桑多说我也以为会更光荣,但谁知道,可能老天还想折腾我,所以留我一条命。

话题过来过去,最终仍然回到了那个议题上。

索坦松问,你什么时候过来,你要来了,我到机场去接你吧。格里菲斯和奈特都团聚了,你也早点和比奇团聚。

桑多听罢,沉默良久才问道“比奇怎么样了?”

索坦松说好啊,他是越来越好了。

“比奇的情况你知道的,任劳任怨,人也勤快,前两年农场改建,不少之前的农场主都离开了,土地回国有。凌西这地之前殖民区嘛,问题太大。他凑了点钱,低低价承包了一块,也算是捡了漏,反正总算是能给自己干活了吧。”

桑多说那是好事啊,至少能自己养活自己。

“我们这个区,之前放这些劳工过来,融入社会也不容易,反正就是画地为牢吧。其实回头想想,这不就是当初莱兴一直想避的问题。莱兴是避掉了,到凌西又成了大问题。”

桑多说难的,外来的人会聚成一团,政府想管又不好管。他们确实是无辜的,但好像无论怎么安置,都很难妥善。

“所以只能让他们慢慢融入。你也知道宗教不同,信仰不同,要同化是很难的,不过凌西还是和莱兴不一样,在对待文化的问题上,殖民地的情况总比莱兴要宽容一些。所以后面两年比奇算是发展得越来越好了,我总觉得是因为你不在身边,如果他不把自己的时间填满,就总想你。”

桑多搪塞,人家想不想,你也不能知道。

索坦松说,我知道,我看他都哭了好几回。

“比奇人好,模样也好,其实他一切都挺好的,现在又是他黄金年龄,三十来岁,你要再不过来,我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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