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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只有贫瘠的土地和四处冒起来的硝烟,只有父母惊恐的表情和从布兜里剩下来的碎面饼。

他听说自己的家乡地下是无尽的财富,只可惜它养不活住在上面的人,反而让他们成了盖住宝藏的沙粒,每一方势力都想将之抹除干净。

他的父亲是在他十岁时离开的,母亲从来没有说过他去了哪里,不过那也不奇怪,在他们的国家里,单身母亲的比例超过百分之六十,孩子一般不会认得父亲的面。

他能和父亲生活十年,又是另一种幸运。

所以现在让他回忆,他几乎不记得自己二十三岁之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好像每一天都是一样地过,一样出去找东西吃,一样回家无所事事。

小时候他去过一个营地,那营地教人读书认字,和他住在一个房子的同龄人都去了,他也一样。

所以他会喊一些口号,还能知道那唯一的课本也是唯一正确的书籍上说了什么。

等到大一些时就会有人让他们送东西,有时候是枪,有时候是一些医疗用品。

于是他便从街道的一头走向另一头,或者坐上摇摇晃晃的卡车,听着塑料罐在后头叮叮当当。

他一天大概能跑十来趟,然后得到两块饼,拿回家三个人分。

再成长一些后,就有人来招募了。他们摇晃着那些正确的书,问他是不是个带把的汉子。

其实不管是不是他都得站起来,跟着他们一起在烈日下继续喊着口号,继续把自己弄得满身污泥。

他觉得好像回到了童年,只是营地的人都一并长高了。

所以当他刚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个月里,他和母亲以及妹妹被叫起来,让他们什么也别带,便大批量地往那建立在荒蛮之上、略显突兀的轨道赶时,他什么也不知道。

直到他和一群与自己一样衣衫褴褛的平民在铁道两旁等,等了一天一夜,终于有了空位置让他和家人挤上去时,他才意识到哦,他们大概是要被送走了。

他们成了难民。

车厢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但却散发不出罐头的香味。

他听着他们的咳嗽,呕吐,还有连天的抱怨甚至哭泣,听了整整一周。

火车晃得像把灵魂晃出去,每一次他挤到窗边,外头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荒蛮的景。

他正在离开自己的家乡,可那一刻他感觉不到悲凉。他只希望这车快点停下,停在任何一处都好。

他问别人这是要去哪,有人说去天堂,有人说下地狱,还有人选了个折中的说法去宁晋国,就是你听说过的那个宁晋。

比奇很惊讶,因为宁晋只是一个概念。

他见过来他们这里的宁晋记者,那记者看着他们直落泪。所以他相信宁晋是一个比天堂更好的地方当然,前提是宁晋没有枪的话。

也就抱着这样的心态,他终于在下了火车又换轮船,煎熬了一轮又一轮后,踩在了宁晋的国土上。

然而很遗憾的是在他们面前拦着一张过滤网,过滤掉了男性,过滤掉五十岁以上的女性,过滤掉看起来不健康或不漂亮的乡亲。

母亲和妹妹饿得奄奄一息,最后还是比奇扶着她们通过的滤网。

而后他在被淘汰的一边,家人在咫尺天涯的另一边。

母亲的手指穿过栏杆,捧着他的脸。

她的眼泪就这么落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发觉自己也一样。

(4)

桑多的操干很猛烈,几乎每一次他都那么猛烈。

不过特管区的人都是一样的,当比奇被他们用枪口指着时,他就知道往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莱文国干燥且寒冷,当比奇随同男性和老弱病残被送上车运往莱文时,正是这里最冷的时候。他们从火车上下来,见到的便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脚踩在雪地上能吃进踝骨,每一步都要用力地把腿拔出,再往前迈进。

他的身子不停地打颤,嘴唇也冻得乌紫。他们期盼着快些到达目的地无论那地点是哪里他们都应该得到暂时的温暖和饱腹。

然而当他们被赶入一片由铁丝网围成的区域后,却并没有人给他们食物和水。

那时候他们睡在一间偌大的空房里,人贴着人,甚至拥挤得无法躺平,而身上也只有一张薄薄的毯子。这空房的窗户很大,似乎为了打垮他们的神志,连玻璃也被拆掉了。于是寒风便这样卷进来,吹得脑子都不清醒。

当天晚上他们死了十个人。

第二天清晨,那十具尸体被拖到空地上,燃起了大火。警卫把他们驱赶到火焰的侧旁,好歹让身子暖了一些。

也就是那一会,比奇举目四望。他从厚厚的积雪下看清了这偌大的特管区,以及远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

莱文并不是一个接难民的国度,但因为和宁晋接壤,宁晋便把他们丢到了莱文最荒蛮的一处。

这里和自己的家乡比起来就是炎热地狱和酷寒地狱的区别,除此之外一样毫无生机与人气。

他们分到了一块饼和一点水,吃完之后身子却没有舒服起来。这里的风似乎也有魔力,吹过去便带走了体内大部分的能量。

头一个月他们就在这样的寒冷中度过,每一天早上去空地用前一夜死去的人取暖,然后喝水,吃饼,赶回空房里。

铁丝网外是持枪的警卫,他们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把自己蒙得只剩下眼睛。

每当他们扯下领子露出嘴巴,便能用怀里的酒壶灌几口,再呼出几团浓烈的白雾。

老弱病残来这里熬不过一周,而第一周的闲置过后,他们则被指派到林中伐木劈柴。饥饿和劳动让他们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比奇时不时地就能见身边的人缓缓躺下,而后再也不动。

那每一天早上死去的尸体又多了几具,可燃起的烈火却无法烧得更旺。

如果说艰苦的条件让他们的肉`体疲力竭,严酷的刑法则彻底地摧毁了他们的神。

劳动开始之后不久,管理员便开始指定每日的工作量了。完不成工作额度的便会被脱得只剩一件单衣,而后淋上水,赶到天寒地冻的空地上。

这样的惩罚根本用不着管理员什么力气,只需要让受罚的人在屋外待上二十分钟,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足以让他痛苦得刻骨铭心。

而偏偏那工作额度定得那么高,哪怕像比奇这样的青壮力都只能勉强够到,更不用说比他更羸弱的同伴了。

可即便如此,比奇也不认为自己可以躲过刑罚,就看这一天是迟是早罢了。

所以在用刑罚进行了再一次大浪淘沙后,替代政策终于出现了。

比奇清晰记得那一天他们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空房里是无数瑟瑟发抖的身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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