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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抟眉头一跳,看了一眼薛竹。见他毫无察觉,自己也不动声色。

未到盏茶,又两声捶击,好像拳头砸中胸口。这次,薛竹也注意到,一脸疑惑的望了望内室,忽然一怔,眨眨眼,耳热面红。

过了好半晌,又听微微金石碰撞,紧接着一声略脆的捶击,伴着一声闷哼。随即万籁俱寂。

薛竹喉头滚了滚,偷眼看看沈抟。见他一脸平静的望着草儿和众学生。想沈抟可能并未注意,便觉更加羞惭,自己怎么总想些荒唐事。

月至中天,薛竹神识在外,盘膝在门口打坐。沈抟还是端坐在榻旁,面无表情,气息悠长几不可闻。

忽然,两人腰间法铃一起作响,沈抟伸手抚住,剑指一招,南冥无声入手。薛竹蓦然睁眼,右手抚住法铃,抢上两步,左手乾午诛邪符,往一个叫贺廉的孩子铺尾一挥。孩子一下惊醒,面容惊恐,却无法发声。沈抟足尖轻点,窜上铺头,南冥直刺。

薛竹忽地鬓发衣襟全部激荡而飞,二目圆睁,脸色惨白,跌落在地。

内室一把短剑携风雷之势,夺门而出。范洄右手持剑,披发赤身,直追上去。

谢中衣散乱,面色含春,急匆匆从内室转出,见无人受伤,赶上两步,查看薛竹。抖抖袖子,急扣薛竹寸关尺脉,半晌放心,长出口气。

沈抟知薛竹体质,绝不会被邪祟冲身,反而没有谢这么着急。一手搂着贺廉,一手横剑持戒。见薛竹无事,放了心。眼一瞟,就看见谢白净的手腕上,有两道紫红色的勒痕,并不连贯,不像麻绳软带系出,倒像是...铜环铁索,交叠而印。

薛竹痴愣一阵,满头冷汗,嘴唇颤抖,泪雨滂沱。心口一阵阵刺痛,浑身绵软无力,若不是谢搀扶,坐都坐不起来。

沈抟轻声道:“持恒守静,慢转周天。我看着你。”

薛竹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张正身符,贴在胸口。盘膝打坐,所有神智内视而转,渐渐无知无觉,无悲无喜。

不多久,范洄持剑而归,摇摇头表示一无所获。却见他胸膛上有块淤青,左边眼角一片紫红。

谢又起身查看贺廉,沈抟把惊醒的几个孩子逐一安慰,再布安魂符。

薛竹如同入定,沈抟便让范洄谢先去休息,自己守着他。这一坐堪堪坐到天亮,薛竹周天圆满,睁开眼,见沈抟就坐在身边地上,南冥横压膝头,而他正望着自己,薄唇温软,长目如两汪秋水。

薛竹手扶膝头,身体前倾,轻轻吻了吻沈抟的眼睛,悄声道:“没事了。”

沈抟点点头,把南冥递给他,阖上双眼。

卯时过半,谢月白深衣,白纱外氅,小冠弓鞋,从内室转出。他一起,众学生也都陆续起身。洗漱吃饭,自觉到书堂温习。

辰时一到,沈抟轻袍缓带,手捧书卷,慢步而入。嗓音有点小小的低哑,柔声道:“我猜,昨日定有人没能背诵关雎,今日,我要查了!”说着,手指敲了敲案上的戒尺。

众童惴惴,纷纷翻书。

薛竹和谢坐于昨日的大石上,一眼不错的盯着沈抟,看他轻谈浅笑,看他点头赞叹,看他眉眼微皱,举着戒尺吓唬学生,却只在手心轻轻贴了一下。想起少时光景,心下一片宁静。

第45章范从之投石换生财

直到沈抟前书挨个默过,又把第二篇“葛之覃兮,施于中谷。”念通讲明。范洄才从寝堂缓缓而出,松松束发,还散落许多,眼角乌紫一大片。身上系了件素白的深衣,敞着半个胸口,伤痕依旧,下摆有点长,明显不是自己的衣裳。

谢见他这样子,毫不意外,从怀里摸出个银色圆盒,一甩手,追星赶月般向范洄射去。范洄懒洋洋伸手接住,谁知余劲未消,撞得他噔噔噔倒退几步,一跤坐倒。

范洄站起身来,慢吞吞爬到大石上,并不理会谢,倒是冲薛竹指指自己眼角道:“你瞧瞧,你瞧瞧把我打的。让我怎么见人?”

薛竹想想昨夜声响,又见谢腕上伤痕,还有什么不明白。瞟了瞟范洄,轻声道:“活该!”

范洄装模作样,长吁短叹:“哎!郁离你小时候,肯定没挨过打。看看人家沈道长这稳重,这平和,这耐心!”

薛竹迟疑道:“我师父,是很有耐心,可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

范洄不等说完,立马接道:“我小小年纪就在街头胡混,根本没人管,要是也能碰到个师父就好了。少挨多少打!”说着一阵长吁短叹,感怀身世的样子。

谢终于被他逗笑,拿过他手里的银盒旋开,沾了些乳白色的药膏,往范洄眼角涂去。指尖灵动轻柔,眼中尽是宠溺。

不多时,沈抟从书堂中走出,范洄终于不再卖相,把衣襟紧了紧,道:“道长辛苦,今晚我看着。你休息。”

沈抟看看薛竹,道:“还是先说说,大概是个什么东西。我看郁离反应挺大的。”

薛竹想起昨夜冲身时,犹自一个激灵。缓缓道:“悲切不必多说。倒有一种千万愁苦无法说出的感觉。仿佛掏心挖肺,五内如绞,求死而不能。”

沈抟问:“杀气?仇恨?报复?”

薛竹摇头:“不,都不是。似乎是一种,习惯。或者说本能。心中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填饱肚子。吃...小孩...”

谢点头,嘴唇飞快的说了几句,范洄译道:“我兄长说,所有的孩子确实都被啃食,而大人,没有动。”

沈抟想了想,又问:“阴气呢?”

薛竹斩钉截铁:“没有!还没有活人身上的阴气盛。倒有股烟火气,像...像唐真君。”

范洄想了半天,问一句:“哎对了。是女的吗?”

薛竹点头:“九成是,那感觉不像男子。”

谢指指自己,手掌在胸前翻了几下,又把两指在耳垂扣了一下。

范洄点点头道:“我兄长也认为是女的。”

薛竹奇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女鬼更凶一些?”

沈抟道:“我猜公子是想到,之前上书的先生们,也能把她赶走。”

范洄道:“对。明明那些只是普通人。这邪祟对男子,可能有些畏惧。”

谢把拇指食指放在下颚,微微摇头。范洄点头说:“对!还有可能是厌恶。”

沈抟眯了眯眼,道:“集中一下就是,女的,专吃孩子,无形无影,有苦难诉,不是鬼。”

薛竹迟疑道:“这有苦难诉,不很准确。不是说不清,是那种不能...嗯...”说着,看了看谢。

谢恍然,慢慢的张阖嘴唇。众人皆知他说的是,她是哑巴。

薛竹垂下目光,点点头,又摇摇头。

范洄阴着脸,急道:“你吞吞吐吐有劲吗?直说不行吗?”

薛竹为难的说:“就算是聋哑之人,一般也能发声的,总有些咿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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