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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去吧。总有轮回那天。”

百怨煞如蒙大赦,黑气不断涨大,最后慢慢退去,露出层层排列的人影,或跪或趴,挨挨挤挤,连绵不断。个个面肿身浮,腹部鼓胀,水迹斑斑。参差不齐的朝范洄拜了拜,各自退散。

一时间,水边青烟袅袅,浓雾不散。

范洄把剑一,冲沈抟和薛竹欠欠身,回头沿着海岸线去了。

薛竹嘴张得老大,快看傻了。

沈抟笑笑,道:“很厉害吧!”薛竹点点头。

沈抟忽然搓了搓手腕,轻咳一声,又问:“比我厉害吧?”

薛竹又点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沈抟修眉长目闪了闪,道:“所以,是不是有点...?”

薛竹回过身,看着沈抟道:“我拜的师父,又不是道祖,哪里来的有求必应,所向披靡?”

沈抟眯起眼睛,把脸颊侧了侧。

薛竹看着他脸上发丝散乱,血污汗迹,脂粉残存,狼狈不堪。不知怎地,忽然想起昨晚桌前灯下,他身着裙衫,口含丹朱,端丽一笑,清雅非常的样子。

强自镇定道:“别闹了,快回去吧!又冷又饿。我都快不行了。”

沈抟不动,只是眉头一挑,面露威胁。

薛竹只得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啄。转身朝海里紧走几步,剑指一招,阵剑须臾归鞘。

沈抟也起东西,披了斗篷,问道:“你这剑,到底叫什么?”

薛竹瞟了瞟他道:“你猜吧。”

“……”

待得第四日,沈薛二人推了祭台,斩了水鬼的消息,已经传出好远。千百人回归本土,称颂为万家圣仙。

水芝和丈夫撑了一只小舟,载着沈薛二人,等在北海和黄海的分界之处。

沈抟换了个雪青的道袍,月白的翻毛大氅。正眼不错珠的盯着海水。薛竹白道袍散着袖,围着件水红的斗篷,兜帽罩头,窝在乌篷里,睡着了。

又过了好一阵,忽然船底微不可查的一荡,两边海水悄悄转了流向,起初只是股股细流相向而行,渐渐的,大半的海水都向中间汇聚而去。青黄交融,边界模糊。

水芝道:“道长快看,黄北二海融水了!”小船越发颠簸,薛竹喃喃的问:“师父,怎么了?”沈抟回头看他眼也没睁,笑笑道:“没事,睡吧。”薛竹便又没声了。

水芝把一只小巧的木桶,捆上绳子,一头踩在脚下,一头递给丈夫。这后生接过,举到头顶,轮了半圈一抛。水桶准的沉入相融的水里,他又使力一拽,水桶跳了两下,荡了回来。捧给沈抟,小声道:“道,道长。给,这就是黄海北海相融的海水。”

沈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罐,旋开塞子,装了大半罐水,又把塞子小心旋好。点头道:“多谢了!”

那后生赶紧摇头,水芝道:“这点事怎么当的道长一句谢。我回头立个长生仙位,供着你们二位。”

沈抟赶紧摆手:“别别别,还不得折寿呀!”说着好水罐,坐回乌篷里,看着薛竹自语道:“也不知道...你晕船不晕。”

三日后,薛竹用呕吐回答了这个问题。沈抟摩挲着薛竹的后背,递过两粒五味酸茹丸,道:“我以为,我就晕船挺厉害了。没想你这点倒是青出于蓝啊!”

薛竹吐的翻江倒海,吃了两粒药丸,直接往甲板上一坐,道:“我要死了...你可一定得给我埋得离水远点!”

沈抟脸色也不太好,闻言一抬手,啪一下拍中薛竹后脑,骂道:“胡说八道!什么要死了!”

薛竹本来就晕,被他推了下脑袋,又翻身起来,趴在船舷上一阵干呕,奈何已经没什么吐的,只得又坐了回来。

沈抟伸手拉他起来,道:“回去打坐吧!还能强些。”薛竹眉头紧锁,还得坐十几天的船,他想想就直觉三魂出窍,七魄升天。

得到瀛洲地面,气候湿暖,瘴气四伏。薛竹几乎日添一症。腹泻,胃疼,头晕,皮疹,简直痛不欲生。沈抟探探他脉象,轻轻道:“这海水三日不融,我们就走。”

薛竹捧着一碗汤药吹了吹,道:“别着急啊。还有些时间,到都到了,再等等。且死不了呢。”

沈抟皱眉看着他,脸色阴沉。

薛竹一笑,问道:“怎么了?只要徒弟,不要师兄了?”

沈抟眼一垂,叹道:“其实,我们本就救不了他。我早就知道。”

薛竹慢慢饮了那碗汤药,转过来看着沈抟:“我也知道。算算时间也不够。但我想,尽力的话,你心里能好些。看着身边的人赴死,自己却束手无策,那感觉...真是...”

沈抟回想起自己降木劫,除七杀。轻轻对薛竹说:“当时,我...确实没有想到此节。”

薛竹道:“若是现在呢?”

沈抟笑笑:“再不冒险了。”

或许真如薛竹所言,长生此事,全靠缘法。第二日头上,便听渔家说二海融水了。沈抟根本没再找船,登了个就近的海岩,叫薛竹等在岩上。自己抛出南冥,御剑而下。临到海面时,俯身一捞,复又飞回。

薛竹手搭凉棚,临海而观。见他回来,笑到:“你这破玩意到底能飞多远?”

沈抟好水罐,哼道:“你这就叫妒忌,几十丈怎么了?用上了吧!”

薛竹摆手:“符失效,御剑不灵,医方常改,风水错位。我嫉妒你哪样?”

沈抟眉头一跳,伸手在他领口一揪,薛竹腹泻无力,让他一下搡到近前。手揪着薛竹颈后头发,沈抟嘴唇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威胁道:“快想句好听的。”声音低哑酥麻,听起来十分危险。

薛竹软软扶着他肩膀,抗议道:“师尊,我病着呢。”沈抟嘴唇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

薛竹脸有些发烫,微微气喘:“我,我想不出...”

沈抟轻笑:“想不出你脸红什么?”

薛竹便叫一声:“沈公子。”沈抟摇头。

又叫一声:“沈道爷”。沈抟又摇头。

“沈郎。”

“……”

“……”

第30章石中土老僧怀三山

“原来这三山土,不是三座山的土啊?”弃舟登陆,薛竹立刻还阳,是病都好了。站在一座石山脚下,仰头观瞧,好奇的问沈抟。

沈抟答道:“望文生义了吧,传说始皇帝造桥,巨石挡路,有神人持赶山鞭驱赶,三座巨石便聚到一处,所以才叫三山。”

虽日夜兼程,但二人行到三山地面,业已早春三月,薛竹早脱了棉衣,一身短打,边走边问:“师父,这是个石头山啊...哪找土呀?”

沈抟叹道:“按道理来讲,只有山崩或者地震时,才会露出石中土。”

薛竹皱眉:“这长生诀里的土,是哪个缺德的规定的?秦晋之地水土向来稳定,一百年也未必有大地震,能把山震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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