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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言朗说:“生日快乐!”

路远愣住了,他其实完全没有想起来这一天是他的生日,爷爷在的时候他也几乎没有过过生日,好像路家人对这事都不怎么关心,他也从不刻意去记住。听见言朗这样说,他才在心里仔细确认了一下,发现真的是自己的生日,他又思考了片刻,想起来自己从今天开始就二十周岁了。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立在原地没有动静,言朗道:“不开心?”

“不不不,很开心。”路远露出标志性的傻笑,“只是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自己生日,吓了一跳!”

言朗觉得这小孩怎么这么可爱呢,想把他的头按进怀里好好揉一揉,又没办法放下自己的矜持,于是笑笑:“想了很久不知道该送什么,干脆把山顶的风送给你。”

想了很久……吗?路远愣了一瞬,更加开心地笑了起来。

后来两个人就那么并肩站在山顶,各自沉默着。路远感受着那风,“念天地之悠悠”一句突然就钻进了心,他鼻子一酸,没有来地想,这是陈子昂的心情吧?是啊是陈子昂的心情,原来从古至今面对天空与风,人的感觉都是相通的。自己表达不出来,可其实同样的心情早就被古人写尽了。

自认没什么文艺细胞的路远在这一刻深深地察觉到一种痛快,在痛快的同时他觉得孤单,像是伸长了手也触不到任何,于是干脆放弃伸出手,即使言朗就站在自己旁边。因为总有言语与文字触及不到的地方,因为“怆然而涕下”时候的“独”,才是跟风一样在瞬间消逝,消逝又永恒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祝每一个人都开心!

第24章送别

这一晚路远又做了奇怪的梦,梦里他又是那个口气狂傲实则敏感的少年,这一次的少年是沉静的,他站在树叶繁盛的路口,听着如雨的蝉鸣声,目送那个被梦里的自己称作“我取”的人离开。

男子着一身青衫,背影萧条却坚决,他走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回头朝少年的方向看过来,眼神平静。而后他微微低下头,少年的角度刚好看见他似乎在沉思的侧脸,如画。一直到男子离开很久,少年还立在原地,他心里是平和的,痛感很钝,所以显得跟平和那样般配。

路远在将醒之间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心境,自己跟那少年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可有什么东西穿越过时间,将心情交汇在了一起,再分不清彼此。

醒过来将梦翻来覆去思考的路远还不知道,背影是真的,离开是真的,心情是真的,所有的声音画面都是真的,独独自己是假的。这一次陆濯缨的离开,没有少年如同从前无数次做的那样,在后面目送他。

没有杯酒,没有道别。

梦中不识路,因而无以慰相思。

巨蜃逃离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只是比较繁琐。自始至终朝廷的人都没有出现过,唐越派去打探的人也再未归来,众人虽已猜到了,却是在又一日之后才到秋水台的消息,朝廷那边受委托的人,全留在了路上。

千叶用宝鼎干没了结界的湖水,底下的槐树村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不过看到那满目狼藉之时,千叶了些力气才止住将水重新灌注进去的冲动。

众人望下去相当于站在碗口看碗底,陆濯缨和唐越见多了修罗场,此时虽也满心不忍倒也不觉震惊,其他人却都有些发愣。远看过去,那断壁残垣之上四处皆是泡发了的尸体和森森白骨,莫予觉得自己都能想象得出那些东西悬浮在水中一动不动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唐越猜测这蜃的主人是摆了大阵,以活人为祭。

“啧。”陆濯缨咬了咬牙,“这术法邪门至此,早知就不该放过那畜生。”

三日之后众人回到莫家,秋水台主照着委托送来了应许之物,后来莫予听闻台主主持葬了全村人,又托了千叶,重新将那槐树村所在的山谷灌满了水。

回到莫家山庄当天,众人忙乱至深夜才安静下来,露重之时,莫予敲开了陆濯缨的房门。

陆濯缨似乎知道来人是谁,默不作声拉开门将莫予让进屋,随手布了个屏障。莫予脸上是少见的严肃:“我取。”

陆濯缨听他开口就快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他要说什么。实在是太过显眼,从踏进莫家山庄他就发现了,庄里上下服侍的人全都不见了,包括那些门客与部分外姓弟子,一大批生面孔代替了那些人原来的位子。

不知是莫离在清洗什么,还是陌生的力量把控了整个莫家山庄。

陆濯缨想,看来这就是莫予为什么非得受这委托的深意了。今夜莫予一来,他知道自己也不得不走了。

第二天,莫家小公子再次病发的消息就传了开来,鱼城灵能界的人早已习以为常,不过唏嘘两声便罢了。就在莫予在无奈之下闭关休息的这两天里,唐越和阿七以及跟去槐树村的几个人都消失在了鱼城,陆濯缨也一个人重新上路,去了莫予不知道的某处。

再见之日,已是谁也未料到的天翻地覆。

如果某张久远的脸不出现的话,路远想自己的生活该是平静的。所以后来他扪心自问的时候承认,自己当时是恨的,仿佛是某个人的出现,提醒了他主角不是他自己,而他正是因为占据了某人的位置,才能得到这一切的好。

若是你短短的一生已经有很多疑问,而人生有不同的剧本可以由你选择,假如此刻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不去追究那些是非因果就这样平静快乐地活下去,还是不顾一切要追寻答案求一个明明白白?

路远后来才发现,自己看似可以主动,实质上却是无法选择的,世界上没有如果,因为无论怎样选择,最后都会殊途同归,归向波涛汹涌,而他掌不住舵。

人们都说难得糊涂,路远想,自己是本来糊涂,却不得不学会清醒。

假期真正到来的前一天,路远去了学校。言朗在卧室拾东西,听见客厅有声响的时候以为是路远回来了,于是慢悠悠地叠好最后一件衣服才伸着懒腰走出来。

他的动作做到一半,双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而后放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优哉游哉坐在客厅中央翻着一本影印古籍的人,不说也不动,面对这样特殊的不速之客,言朗确实缺少些经验。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言朗不用看也知道,那脸生得极好看,高鼻薄唇,棱角分明轮廓朗朗,却长了一双对男子来说偏狭长的眼睛,那种狭长不像生在女子脸上那样阴魅,但仍旧是柔和的,正好冲散了他眉间有些扎人的防备与傲气。那男子留着一头长发,此刻随意地束成马尾,更添英气,走在大街上大概要让每个路过的女孩都回头三遍。

言朗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张脸,虽然已经有过上次的经验,但是再看见这人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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