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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的,三姑姑喊得是独孤平,小乙则混成了姑父。

小乙额角跳了跳,打心里头觉得,独孤家对于男女的区分,着实有那么一点叫人糟心。

勉勉行的是鲜卑礼右脚前伸半步,屈右膝,颔首,身前倾,右手放于右膝,左手覆于右手上,是鲜卑人中晚辈见长辈的请安礼。

独孤三郎一向将他的两个侄女当做骄傲,当下将人拉了起来。

勉勉今日穿了一身赤红的袍子,袖口滚着金边,腰上用黑色宽具带一束,衬得肩背笔挺,四肢劲瘦有力。她的脸庞称不上明艳,因为自幼习武,身上带着些锋芒,双目极为有神在这女子为尊的世界,恰恰称得上俊朗。

这模样的勉勉,叫人想起那句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嗯,不错!”三郎上下端详了一番,明显很是满意地点头说道,“咱们独孤家的女人,就该有这般模样。”

勉勉笑了起来,露出几分少年人独有的明朗,将二人让进门里,道:“三姑姑和姑父请。”

独孤平便拉着小乙,进了门。身后一众仆从护卫也跟着进来,那匹小马自然也哒哒地跟了过来。

随后,独孤府的大门便被几个护仆从关上了。

人都到齐了。

独孤一家都是鲜卑人,并不讲究及笄礼的几加几拜,戴几个簪子,佩什么样式的衣衫之类的那都是汉人的规矩。

鲜卑人尚武。今日国公府里与其说是办一场仪式,倒不如说是一次欢宴主家将家中亲朋与好友聚到一处,告知众人,我家女郎已然长成,有着骏马般矫健的身姿,雄鹰般雄壮勇猛,头狼般冷静智慧。

国公府的聚会,便设在府中正院的庭院里头。地上铺好了厚实的毡垫,摆了许多凭几,放着酒食。

客人虽然不多,但意外的也不少。独孤家旁支中几个在大兴城任府卫的姨母都带着夫郎和孩子到了。还有些和勉勉差不多年纪,或大或小几岁的女郎、儿郎们,代表自己在外任职的母父前来观礼。府中的老将军自然也围着暖炉坐着,老国公和老管家并航大夫三人也凑了一堆,准备听老战友们喝醉了吹牛。

布布作为国公府的小二娘子,此时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袍子,在一旁相陪,照顾着前来观礼的亲友。糯糯作为国公府的小三娘子,自然也挺着小胸脯,端端立在她二姐身边,也做起了小主人的模样。

庭院里头,是热闹得很。

勉勉、布布姐妹两个,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将各人都照顾的很好。糯糯年纪小,却也不怯场,她长得着实俊俏,礼数又周到,很是讨长辈喜欢。

老国公笑眯眯地,瞧着自己的曾孙女们,高兴得偷吃了两块甜饼。老管家独孤智当然瞧见自家将军偷吃了甜点,但她心里头也乐得开怀,只当没瞧见了。

等众人都填了填肚子,饮酒到高兴处,老国公便笑眯眯地举杯站了起来。院中诸人见了,便都歇了声音。

“今日老身的曾长孙女成年,多谢诸位亲友前来观礼。老身年事已高,今日过后,府里头便由她撑起来。老身的这个长孙女,幼时天资不聪。习武难、识字难、兵书阵法更是难,老身便给她取了乳名,唤为勉勉,是盼她勤勉不辍,勇敢无畏。”老国公顿了顿,挺胸抬首,举杯敬天,念起祝福词,“斯木里朝日格图!”

众人亦举杯唱道:“斯木里朝日格图!”

勉勉称诺,于庭中行礼。她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上半身折下。她的头部跟着身体向下压,但并未叩首。她手心向下,虚扣于身前。礼毕,勉勉便抬起上身,起身接过一杯烈酒,一口灌下。

小乙坐在席间,见勉勉跪于庭中,肩背挺直,衣袍铺展在地,犹如随时会振翅而飞,翱翔高空的海东青。

勉勉行的跪拜礼,是鲜卑礼中最高等级的礼仪。折身,腰仍是挺直的,头下压,并不垂下,仿佛骨头里灌了铁鲜卑人的骄傲,是自小灌在骨髓里的,谁都拿不走。

“来,这是曾祖母给你的礼物,是你祖母留下的弓。你小时候就想要,那么点小的人,哪里挽得动!如今,是时候交给你了。”老国公将一柄硬弓递与了勉勉。

勉勉走上前去,接过了那副硬弓,眼睛都有些红。她谢过曾祖母,便仔仔细细瞧着手里的弓。

“先别顾着看。好容易府里头人齐全,快去把礼物都过来!”老管家看见勉勉要哭不哭得样子,赶紧岔开了话。

“可不是!快跟你智曾奶奶讨礼物!”航大夫是个喜欢搞事的,当下将老管家藏在袖里预备做礼物的东西掏了出来。独孤航拿到手里一瞧,发现老管家准备的是那把极好的袖剑,正是她几次想换也换不来的。航大夫立刻吵吵起来了,用手肘使劲顶独孤智,说道:“好啊!阿智!我用多少东西跟你换,你都不肯!藏得紧!哼!这次可算是被我拿出来了!”

老管家也是没防着她那一手,自然被独孤航拿了个准。她原招回敬,也伸手从航大夫前襟里摸出了她偷藏着的匕首,说道:“我自然是要把好的留给勉勉的,哪里轮的上你!”

两个老家伙加起来也一百五了,还总是小孩子脾气。

“我看看、我看看。”老国公拿走了两人手中的东西,在眼前瞅了瞅,满意地很。她对勉勉说道:“这俩人给的东西都不错,你快起来。剩下的也快去要吧!”她笑得脸上都是褶子,拉着两个同过生死的伙伴坐下来,愉快地吃点心了。

勉勉便逐一向来观礼长辈们行屈膝礼,听长辈说些期许的话,领上一份礼物。

小乙自己也是有及笄的。

那时候,她还在李将军府里,满心里盘算着给富贵人家做个护卫,最好就留在府上做个护卫,攒些银钱,买几亩薄田,给爹亲养老。

她那时穷,又是普通人家,自然也没有几拜几加这种讲究。

木白原是东吴人士。那天的及笄礼,木白便照着吴地的习俗办的。路大婶替小乙梳上头发,戴了枚小铜钗。木白则托了后厨,早上包了菜肉馅儿的汤团。吃了汤团,束了发,便算是成年了。小乙也额外得了些礼物,木白给准备得是一身新衣新鞋,路大婶则送的是用来维护枪棒的涂蜡。

小乙如今想来,那日的及笄,犹如一道槛:曾经被爹亲和师娘护在翅膀下的无忧童年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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