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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似要癫狂的模样,不忍也不敢再看,仓皇垂下头。

杀伐决断狠厉残酷的文游,也有一天会信鬼神信报应?他一生做过无数决定,却从未会后悔。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原来一念之差,真的会毁了一切。

文游缓慢起身,高大悍地身体竟站不稳,仿佛大厦将倾,他单手撑桌,垂眸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多看几眼,他还是冷酷无情让人胆寒的文游。

他还是可以拥抱湛火,抱着他去地狱。

他听见自己说:“让人把孟子清送回来。”

*

这天晚上的文游,终于睡了一觉。这是湛火失踪后,他第一次合眼。

闭上眼,湛火似乎回到他身边,两人窝在同一个被窝中,温柔的气息浸染着对方。

他很想问一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漫无目的的寻找,又处心积虑地接近。

他梦见少年时的湛火在不断地攀登,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光鲜的衣物变得褴褛,柔软的手足变得粗糙,澄净的双眸变得桀骜。

他爱极那双眼睛,漂亮而不屈,勇敢且骄傲。

他曾好奇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现在他知道了,皆是因为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时隔数月,孟子清回到文家大宅。他站在雕花大门前仰望这座庄严的建筑,嘴角泛起笑意。上次对湛火出手,惹恼的文游,他才对他避而不见,可这次他遭人绑架,文游一听便命人将他接回,可见文游在乎他。只是他上次举止莽撞出格,犯了文游的忌讳……

文游爱他,爱到没有原则,他吸口气,嘴角扬起自信矜持的笑容,这次回来,他要夺回文游,不再惹他不悦,也不会拈花惹草让他难过。

至于湛火,他眸光渐沉,露出尖刻的妒意,但很快又被纤长的睫毛掩盖,无论如何,他要让他后悔把手伸向不属于他的东西!

几名保镖跟在孟子清身后将行李搬上高高的台阶,早就该候在门口迎接的佣人却不见人影,他的心因文家的轻忽而躁动,按捺住火气,冷着脸抬高下巴让人去按门铃。

倘若在从前,就算文家佣人三请四请,他也未必纡尊降贵,可如今他迫切需要回到文游身边稳固地位,内心敏.感易怒,怠慢让他狂躁不安,默默记上一笔。

门打开,是不认识的女佣,躲在门后困惑地看着他们,“请问找谁?”

孟子清致夺目的脸僵住,他看了看保镖,冷然的眸子越发显得他脾气不好。保镖清了清嗓子,语气颇郑重,“这位是孟先生。”

这种答非所问让女佣皱眉,她记得今天没有客人预约,“请问有拜帖吗?”

孟子清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文家怎么会有这种不懂规矩的下人,他几乎要呵斥对方睁大眼睛看清自己的脸,?然而这种和下人计较的举动未粗俗浅薄,他生生忍住,尖锐的目光刺向保镖。

保镖得到示意,为难地说:“这位是文总的朋友。”

女佣警惕地打量他们,露出柔婉的笑容,低声道:“抱歉,请容我通传一声。”

厚重的雕花大门阖上,女佣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她连忙跑到花厅,郑管家靠窗的桌边核算数据,听见她说门外有个姓孟先生带着行李要进来,古板的面容显得更加严肃。

“告诉他他们走错地方了,你让阿华领他们去小洋楼。”

女佣听完,连忙跑到门边将这句话复述一遍,岂料刚说完,那位孟先生便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什么?”

孟子清近乎愤怒地狂吼,齿列间发出滋滋的摩擦声,他下意识踹了一脚琴盒,名贵的大提琴被踹翻在地。

文游怎么能这么对他,那个破地方怎么能住人?何况他在文家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凭什么让他住在外面?

女佣猛地一抖,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生出几分不屑,徐缓而坚定地说:

“郑管家说了,如果您不愿意住下,可以走。”

孟子清心一颤,走?走去哪里?他怎么能失去文游?不知为何,在旧金山毫无自由的画面回到他脑海中,心中的畏惧再次加深。

等他回过神时,对方已经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上。他站在文家空荡荡的大门前,第一次感到无助。

文游,文游怎么会这么绝情……

这种摸不到抓不着的慌张感让他觉得心头悬着一块巨石。

阿华领了任务带孟子清去小洋楼,走在前面,能感觉孟子清的目光要在他脊骨上凿出一个洞。他装作没看见,笑嘻嘻地将人带上楼,把钥匙交给孟子清。

期间,孟子清始终沉默,看他嬉皮笑脸,脸上闪过厌恶,“湛火在哪儿?”

阿华说眨眨眼,“您是问他人在哪儿还是住哪儿?”

孟子清敏锐察觉他话里有话,“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华两根眉毛搞笑地一挑,欢欣雀跃:“湛先生住少爷隔壁。”

“你胡说八道!”

阿华耸耸肩,斜着眼睛将孟子清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别人怕孟子清,他倒不怎么怕,他从小在文家长大,父母又为文家丢命,文游一直待他尚可,让他有底气不必像别人那样忌惮孟子清。不过也正是因为文游的厚待,又因为相貌不错,让他没少受孟子清排挤。

孟子清大概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想靠屁.股上位吧,他想。

男人和男人那档子事,他没兴趣知道,文游对湛火,他是看在眼里的,那个青年他远远见过几次,家里的佣人对其也赞不绝口,他也没什么感觉,可是孟子清嘛……

他敬重文游,却看不起孟子清。

今天郑伯让他接待,就是故意给他羞辱孟子清的机会,文家不喜欢孟子清的多得是,但是敢像他这样不规矩不懂事的却没几个,被人拿来当枪指哪儿打哪儿也挺无趣的,他打了个呵欠,轻飘飘地说:“孟先生,您先休息吧。”

孟子清抓住他,急声道:“湛火人呢?我要见他!”

见湛火?文游想见都见不着呢。

阿华懒懒垂下眼皮,笑道:“孟先生,您还是歇着吧。”说完,推开他的手,甩着钥匙串哼着曲儿离开房间。

他穿过树林回主宅复命,郑管家核算完数据,把老花眼镜取下来。

“该说的都说了?”

阿华点点头,又问:“郑伯,这么做有用么?”

“解铃换需系铃人,湛火要找孟子清,孟子清也想见湛火。盯紧他,总会找到人。”

“咱们守株待兔就行。”阿华站没站相,歪着身子靠在酒柜边无聊得数钥匙。他一抬眼,见郑管家脸色严肃,撇撇嘴,“您老乐观点,成天板着个脸也没用啊。”

郑管家眼神无奈,叹了口气,“你还小,不懂,这事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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