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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

他不敢相信,早已经消散了的人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伸出了手去,想要触碰,又将手紧缩回来。

“怎么了?”

为什么明明伸出了手,又了回去?

“你为什么很少来看我?”那目光有一些涣散。

这没头没脑的话语让人疑惑。

男人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他的手,却不防着楚歌像是被刺激了一般,蓦地抽回,就像他是什么不能触碰的东西,不与他有任何接触。

心脏刺痛了一瞬,男人低声道:“哥,是我。”

“我不能碰你,之南。”楚歌看着他,怔怔地说,“……如果我碰到你,梦就要醒了。”

.

那句话教人心底生出了无限的酸楚。

他知道楚歌的记忆回到什么时候去了,没有了后面那两段压抑的世界,他回到了陆之南死去的时候。

就如同此刻,楚歌看着眼前的人,以为自己仍旧在梦里。

陆九抓住了他的手,刹那间楚歌瑟缩了一瞬,如同受惊了的兔子。

而陆九不管不顾,强行抓住楚歌,将他的手按到了自己胸前。

“你听,温热的。”陆九说。

手指下面的那颗心脏,扑通扑通,有力的跳动,仿佛要跃出人的胸膛,跳到人的手心上。

“哥,我还活着。”

.

之南?

全部的视线都被眼前人所占据,在无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反握住了那只手,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人。

陌生的面庞,相似的轮廓,如果仔细要找,依稀还能寻找到旧日的模样。

将将成年、还未来得及见识大好风光便已经死去的陆之南。

可是……

如果说眼前的人真的是陆之南,那么他自己又是什么?

难道他不应该长眠在穷源绝地的废墟里吗?

那是他为自己选定的墓地。

又为何会在此刻,人间一同得见。

那颗心脏还是温热的,跳动着,告诉他,这是属于活人的气息,并不在阴曹地府。

他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手去,一点一点,仔细的描摹着那张面庞,掠过了眉眼,掠过了鼻梁,而眼前人低眉顺目,温和至极,唇边却挂起了一丝笑。

还有……

楚歌戳了戳颊边漾起的那个小酒窝儿,让眼前人成功破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没有忍得住,戳了戳,又戳了戳,眼眶却渐渐红了。

.

花厅中的橡木桌上铺着碎花桌布,那上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楚歌坐在木桌边的长椅上,他的身边还黏着另外一个人。

他皱了皱眉毛:“有那么多宽敞的地方,干嘛要来挤我。”

回答他的声音又是委屈又是伤心:“……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醒过来,我想离哥哥近一点。”

这比他还高了小半个头的男人,委屈巴巴的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楚歌登时就呛了一口:“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陆之南说:“难道长大了就不可以撒娇了吗?”

楚歌:“………………”

说不过你耶,之南小朋友。

他看着身边的人,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仿佛仍然在梦里,脚下是虚幻的云雾。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摔得粉骨碎身。

身边的这个人,与昔年记忆中俨然大相径庭的人,真的是陆之南吗?

.

在他犹豫又疑惑的时候,陆之南正端着白瓷小碗,从瓦罐里盛着热汤。小心翼翼的把面上的油沫子撇去了,盛来了清清亮亮的一碗,含着笑意,放在了楚歌身前。

楚歌心里一动:“是什么汤?”

陆之南道:“喝一口就知道了。”

这关子卖的……

桌上的瓦罐还挺高的,想要看到里面还得凑到前面,直起身体。

楚歌却不想这事儿,用小匙舀了,轻轻的抿了一口。

熟悉的滋味在舌尖绽开,刹那间,他就愣住了。

陆之南始终坐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神情,见着他停住了,手腕不住的颤,却没办法再喝下去一口,心里登时焦急。

“……怎么了,不好喝吗?是我太久没有做,手艺都退步了吗?”

没有回答。

陆之南登时眉毛一皱,就要抢走他手里的小瓷碗:“不好喝那就不喝了。”

楚歌没有反应的过来,一见着他伸过来,登时退手,颠簸间热汤洒出去了一小半,全部都泼在了桌布上,湿淋淋的朝下滴水。

陆之南嘴唇一下子抿的死紧,藏在衣袖里的另一只手攥的几乎青筋暴起、指节发白。

他竭力控制着心底滋生的、本不应该存在的情绪,暴戾因子却不顾他的意愿,疯狂生长。

手指掐入了掌心,鲜血点点渗出,却因为接下来的一句话,内心的焦躁与不安烟消云散。

“我只是太久没喝过,心里太高兴了……”

“之南,真的是你吗?”

他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柔声道:“不是我,还是谁呢?”

.

一桌菜肴依稀是旧日的味道。

放眼望去,全是楚歌所喜欢的菜色,有那么一小会儿,他以为回到了旧日的时光里,在家中度假的那段日子。

全是他所熟悉的口味,的确是陆之南的手艺没错。

熟悉的令人想要落泪。

后来他以为自己都记不起了,全部都忘了,没想到,还清晰的铭刻在脑海中。

记忆要忘却了,身体却没有忘,舌尖一接触,味蕾便分辨了出来。

陆之南在一旁给他夹菜,不住的添到了他的碗中,楚歌说自己想要喝汤,于是陆之南又给他盛汤,照顾着他旧日的习惯,清清亮亮的一碗。

楚歌捧着小碗,搅动着小匙,热气蒸腾,白雾袅袅,他却突然扑簌扑簌落下了一滴泪来。

陆之南登时就慌了。

“怎么了,被烫到了吗?怎么了呀……”

楚歌怔怔道:“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陆之南一顿,口气坚决:“……谁说的瞎话,你怎么以为自己死了?”

楚歌充耳不闻:“让我现在醒过来,你是不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陆之南道:“哪有?哥你别整天老胡思乱想,我跟你讲……”

楚歌低声道:“我自己把自己封入了废墟里,之南,我都知道的。”

他选定了那个地方作为自己的坟茔。

在踏进去的时候,早就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欲|念与希望。

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活过来?

四下里一时寂静。

海风吹过了半掩的窗户,吹得薄纱猎猎飞舞,拂过了人的面庞。

片刻的沉默之后,陆之南终于出声:“我觉得很值得。”

楚歌道:“你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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