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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本身是需要孕育的。而这个过程是漫长的,是需要等待的。等待就是一个不断意外获的过程。因为可以思考,可以憧憬,还可以体验酸甜苦辣,每一个坎坷,都有可能获得意外的获,得到内心世界的重组和整合,从而使自己进一步被锻造。

岁月带来磨砺,也将心态淬炼成熟,它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是最珍贵的礼物。

他挨近明楼,轻轻吻了吻他唇角:“所有的时间都不会是空。所以,我觉得,一切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由时间的话题,明楼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吁了口气,说:“我们还需要撑过五年左右……”

他的话没有说完,明诚却猜到了他的意思。他说的是这场战争将要持续的时间。

任何战争归根到底都是经济的博弈,亦即后勤的供给。像日本这样资源匮乏的国家,不管现下如何气势汹汹如狼似虎,其实,无力维持太长时间的战争。作为经济学者,只要对经济数据做出评估,便可推测出它发动战争的时间容量。

明诚回忆了一下相关的资料和数据,思索着说:“日本已经在后勤上出现麻烦,国内去年就已开始物资配给,美国又断了对它的战略物资供给。这种情况下,它不可能再坚持五年,除非,它能开辟出稳定的资源点。”

明楼点头道:“的确如此。所以,为了解除困境,日本会开启新的战区,夺取某个丰富的资源点。”

“离它比较近的石油点……”明诚想了想,说:“它会对东印度下手?”

明楼肯定道:“日本的经济学者应该会做这样的建议。”

“但东印度外有屏障,并没那么容易得手。除非……”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明楼颔首:“既然已经被美国逼迫,又何妨彻底撕破脸皮,拿菲律宾下手,撕开一道缺口?”

“菲律宾在美国控制之下,如果选择这条路,就代表日本要正式扛上美国。”

“不错。所以,这不是短期能做的决定。但为了资源,为了未来更多的利益,以日本的野心,军部高层最终应该会如此选择。”

“这是您的机会。”浸着汗水的眉目闪动一下,几乎是转瞬之间,明诚就想到在这场博弈中明楼能做的事情。

明楼亲了亲他唇角:“你太了解我。我既然在日本人的怀疑圈中,便不能只被动防御,而应该提升自己的价值,让他们日后纵然抓到些蛛丝马迹,也不愿意轻易对我下手。我要提交一份报告,你帮我拟初稿。”

明诚应了,端详他面上神色,忽而又轻声问道:“如果有选择,您更愿意做一个单纯的经济学者,对么?”

明楼移转目光,看向窗外一截光秃秃的枯枝,叹道:“虽然我通常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也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的确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被发现,被捕,于我不是坏事,而是一种解脱。因为那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哪怕是身上背着镣铐和锁链,但却可以堂而皇之宣称自己是中国人,而非汉奸走狗。”

明诚眼神一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只要您还在这个位置上,就永远不能这样想。”接着,他放柔了声音,“任何人都可以这样想,但是,您不可以。您明白的。”

他下了床,随手披上衬衫,掩住身上的淤痕,走到画架旁,伸手掀开盖布。

画纸上是一方仿佛与世隔绝的世界。澄澈的溪流,遍地的花海,清溪草畔花丛旁,立着座小楼,上面爬满了经年的蔓蔓青藤。似有风起,颜色不一的花朵被卷起来,有淡紫色、浅黄色、素白色、碧青色、嫣红色。它们是熏衣草、雏菊、依兰花、白松香和龙舌兰。

这是明楼曾经送给他的玻璃纸镇里的景色,他把它复现在画纸上。

明楼曾经说:“我把它叫做家园。我以后就想住在这样的地方。现在,它是你的了。”

他转身,凝视明楼,慢慢说道:“这是你曾经送给我的家园。”

“你画得一模一样。”

“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明诚平静地缓缓说道,“在那之前,我常常想要死,因为世界是全然的黑暗。”他第一次对他坦承自己不愿现于人前的痛苦。

他顿了顿,说下去:“然而,你让我得见一线天光,从而能够挣脱既定的命运,懂得思索自己的人生和未来,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明楼轻叹一声:“那应该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

明诚声音带着一丝回想的悠远意味:“那之后,又过了好些年。我求学,去了法国,又去了苏联,进了伏龙芝,又入了红房。我不断地在生死边缘挣扎,每一次出任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但不管面临什么样的情形,拷打、药物、饥饿,甚至是五感剥夺,我都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生的可能。”他一字字地说:“我想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你。”

他平淡说道:“那时候,我不知道你身边有谁,又和谁在一起。于我来说,那没有那么重要。我知道的是,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再看到你。”

明楼目光微动。

略停了停,他继续道:“现在,我更加不想死。因为时至今日,我已经知道,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就算天下人都谩骂误解,对我来说,那也没什么紧要。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会觉得快乐。因为,在我心里,不管在多么混乱的战场上,天空的太阳也只有一个。”

明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明诚已经走回他身边最切近的地方,深深望着他,带着叹息的柔软声音轻轻响起:“在我的一生中,你给了我最温柔的谁都无法代替的光亮。那么,反过来,我能给你光亮吗?”

第45章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番话事实上意在言外,本质冷峭:身家是必须放下的,尊严是需要被忘记的,荣辱是不能虑及的。不管怎样被误解,都得承受;不管多么痛苦,都得忍耐。永远、永远不要去想,有一天以牺牲作为解脱的途径,从而得以恢复名誉。

但这些是不适宜宣诸于口的,不管你试图怎样强调它的正确性,它都会显得过于尖锐,容易使谈话陷入僵局,达不到预期的效果。所以,选择什么姿态、扮演何种角色,能让人不起抵触地听下去,就是最重要的环节。

因此,他选择了迂回路线,不提政治性,而是回到人的层面上,以自身的情感和境遇去隐言。

他的话语背后是冷峻的事态,然而,以缠绵而执著的感情为底,会让人自然而然地听下去。于淡然陈述中,有些东西会不动声色地渗透入耳、进心。

倘若有人把你视为独一无二的个体去专注和关心,你是无法拒绝本能的倾听的。

揭出现实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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