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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抱着,踏过了内宅前的长路,走过假山流水,打开一扇大门,穿越客厅之后,推开起居室的门。跟十数年前一样的一条路,只是中间已经横亘了太久的时间。

流年逝水,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梦。

明诚仍是忍着的,就算疼得阵阵颤抖,也还是不发出声音,睫毛轻轻扑簌,渐渐湿了。

他能够忍受任何痛苦,一向如此。

但他单薄的身体是虚软的,莫名幼弱。

让人想起刚把他领到家里来的时候。

他小时候也是这样,沉静得几乎不像个孩子,就算几乎被虐杀,也是不言不语,从不诉说的。

若那时候没对他伸手,都活不到能够离开上海的时候。

明楼想及这一点,胸口蓦然生疼,不自觉地在手上又加多了一分力气。

没惊动任何人,明楼把他抱到自己房里,安放在床上。

他真的太安静了,纵然胸膛不断起伏,显然疼得紧了,也依旧只是喘息,一径忍耐着。

明楼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他的手。

修长柔软的手虚浮地落进掌心里,纤薄的一只手,骨头也是细韧的。明楼顺着指隙扣住,说:“别怕,有我陪着。”

他虽然倔强坚忍,但终究是人的身体,会受伤,会疼痛。

这样受难的样子,仿佛一个静静的薄脆糖人,像是会化掉一般。

若他的生命力略低一些,只怕连如今相对的时光都不会有。

明楼双手捧住他一只手放到唇边,嘴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慢慢亲他,就像亲着自己的心脏。

在黑暗里走得太久,都快遗忘了它的存在。

时光宛如流转回十几年前,还没充分体悟过世间不仁,也没孤身行走在修罗场里,心还未及变得硬如铁石。

那个时候,最喜欢把他抱在膝上,握着他的手慢慢书写。彼时的风吹得和暖,会将淡蓝色小碎花的窗帘轻轻扬起,怀中的少年会仰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望过来,微微浅笑。

明诚神智昏沉,视线空茫,身上亦脱了力,但他依然模糊地意识到明楼说的话,做的动作。

好得太超过了,错觉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在一片凄风苦雨中,有人持伞而来,挡住了他头顶的一方天地。

纵然雨不会因此止歇,但却是尘世间最大的温暖。

足以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翻来覆去地反复摩挲,成为始终光洁如新的片段。

这一路走来,在杀戮场里亡命,在白骨冢间苟生,兜兜转转,居然仍有一把如故的伞撑在头顶,似乎未曾稍离。

不会害怕。就算再疼,都是甘之如饴的。

良久之后,疼痛远去,只有额上的冷汗昭示着曾有过的煎熬。

明楼用手帕把他的汗擦了,轻声问道:“不疼了?”

“已经好了。而且,本来也不怎样疼。”

明楼盯着他,面色沉凝:“还在说嘴。”

“能忍住的疼,就没有什么。”

“有什么是你忍不住的?”明楼低斥一声,声音却无法严厉,双手把他从床上捞起来,抱进怀里,凝视一会,终究禁不住低头去吻他苍白的嘴唇。

没有深入,只是含吮。

他太疲惫了,禁不住太强的动作。

“有的。”轻轻喘息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对面的人,明诚的声音轻而温存:“比如说,想您。”

第33章你的时间……给我吧

不可能不动容的。就算一遍遍地听过了,每一次听到他诉说对自己的心情,胸口也依然还是会被柔软的感触所环绕,有和暖的温度,却也同时会觉得苦涩。

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这个人像是专为他而生的。就算现实的困境怎样剔骨刀一般恒久切割下来,在这样不计得失的温柔舔舐之中,经年的伤口也不是不能慢慢痊愈。

明楼吻了吻眼前光洁的额头,问:“要不要喝水?”

听到“嗯”的一声之后,明楼就起身到外间倒了杯冒着热气的水进来,递给他,说:“试过温的,可以喝。”

入口之后,也的确如此,虽然还烫着,但是是能喝的温度。

他双手还有些虚浮,唇边略微流出一点水来,明楼便用手指轻轻拭去。

接着,明楼就看到他稍稍低头,耳朵尖红了起来。

可爱得不行。

明楼只把他手中杯子接了过来,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害羞。

那答案早就已经非常清楚。

窗户外面仍然不时有鞭炮声传来,明诚倚在床头坐着,环视屋内陈设,声音轻淡:“这里几乎没变过。”

世事纷纭,好多事和人都变了又变,但这座宅子,连同屋里的布置,竟然和十几年前没什么分别。像是并未经过时光擦拭一般。

“家里人都比较念旧。所以,一切都基本遵循以前的样子。”

这张床仍是十几年前他们共枕过的那张,凝聚了无数回忆的大书桌亦跟过去别无二致。

明楼将杯子放到桌上去,明诚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明楼身上。

因为特殊的成长环境,他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经常听到邻里的大人们在背后议论:

“那小孩真怪,整天不声不响的。”

“每次瞅着他那双眼睛,就觉得心里发毛,一个才几岁的小孩怎么会眼神直勾勾的。”

“太阴沉了,跟来讨债的似的,瞧着就发怵。”

“像个漂亮的瓷偶,没一点生人的活气。”

这些话听了也就听了。说的都是事实。

他的确一点也不活泼可爱,没法如同龄孩童般甜幼。

像明台那样的,才是可爱小孩的范本,会大笑,会大哭,会蹦上蹦下,会恶作剧,会撒娇,会闹脾气。他一样都不会。

他会的,是观察一切,见微知著。由察言观色中,知道什么时候会挨打,什么时候不会。

明楼是不会打他的人,这是他最初的认定。

对明镜,他一直敬畏,明镜容易动怒,如果做错了事,恐怕她是要生气的。对明台也必须礼让,就算被恶作剧,也是不能躲的。

但他没见过明楼发脾气,明楼对谁都和顺有礼,眼里始终有光。

他常常忍不住要望向这位大少爷。在他极为有限的视界里,没见过几个人,明楼是最好的一个,好得简直不真实。

养母不准他往明家人跟前凑,但明家人一走,就会肆意地使唤他。

他经常打扫明楼的书房。

站到窗台上擦高高的窗子时,有时候太饿了,脑袋阵阵发昏,会不小心栽到花园里去。好在窗子下面有草皮,也不会受什么大伤,就是身上多些青肿。

窗子对面有两棵香樟,差不多高矮,像是同一时候种下的,香味十分浓郁。身上沾了这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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