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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斥他们的内脏,如同无法遏制的病毒一样。

“教授,要离开了。”旁边的人提醒。

顾清点点头,抬手抓住了女人脖子上的项链,拽了出来。他迎着火光看了看,里面是一张婴儿照片,看发型是个男孩,眼睛浅蓝,微微偏头笑着,很奇怪,不是常见的幼稚神态,反倒有点老成。

“顾教授,松手吧。”

顾清还是好脾气地点头。这里的东西都带不走,所有的一切都要就地掩埋,以除任何可能的金属污染。他从夹层里将照片抽出来,塞进自己风衣的口袋里。

“里昂。”顾清轻声读出了这个名字。

“您想找谁?”旁边的人马上问。

“找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顾清认真地答。

那人愣了一下,低头顺从地问:“是谁?请让我来帮助您。”

“不需要。”顾清摇了摇头,一边向外走一边问:“你是华人?叫什么名字?”

“陶恒欢,祖籍福建。”年轻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快速答:“组里面做脑神经拓展方面工作的。”

“你和猫头鹰私下认识?”

“他是比我高几届的师兄,常和我提起您,介绍我来这里实习,我正式入职以后还想”他揉了揉眼睛,问:“您想知道什么?”

“他有孩子吗?”顾清思考了一下,冷静地问。

“不知道。”他先摇了摇头,然后仿佛想起什么,回答:“他这几年好像有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休息日几乎联系不上他的。”

“我要去一次不莱梅,”顾清站起身,“实验室搬迁到策勒的事情,交给你来办。”

“您去多久?”年轻人紧跟了一步。

顾清摇了摇头:“也许一个月以内。”他停了一下又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是我的电话,任何有关猫头鹰孩子的信息都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顾教授,我师兄……”

“如果难过的话就哭出来,”顾清怜悯地看着他,“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会生病。”

“我应该阻止他们实验的。”他竭力维持着体面,良久,说出这样一句话。

“就算是我在,这个实验也要做。”顾清轻叹一口气:“很可惜,人类还不能站在未来指导现在。”

“真理是人们追逐着的,不可停歇的脚步。”陶恒欢背诵着。

“猫头鹰告诉你的?”

“嗯,”他点点头,“我喜欢这句话。”

“是我的老师对我的劝诫。”顾清对他说:“当成格言听听就好。努力生活,不要背负这么沉重的东西。”

“是。”

“他们两个的墓地就搭建在这里,如果我赶不及回来,麻烦你代理一下,用在这,”顾清递给他一张信用卡,“有关他们的孩子,还请严格保密。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能红。

克罗地亚加油!我信你能行!

第2章与友言(一)

策勒的七月阴雨连绵。

窗外的天空中弥漫着浅灰色,衬得院子里的尖角栅栏愈发的白,泥土的黑在青草间隐约发亮,色泽分明。这白和黑将这小小的院落和世界分隔开来,连雨中漫步的撑伞老人都仿佛是行走在另外的时空里。

于这自然的寂静中,里昂睁开了眼睛。他将自己身上的仪器拆下来,轰鸣的机器声音如同疲倦的巨兽临终前的喘息,万般无奈但终于停止。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他随手擦了擦,看着隔着两个隔音房间外顾清躺的地方:窗是乳白色的,装了防弹玻璃;墙面是淡青色的,挂了三个监测的仪表;床是金属的,垫了不软不厚的垫子。

屋里的陶恒欢大夫看到他起床,向他挥了挥毛衣针。他点了点头,从沙发床上站起身来。推开门的时候,阴雨带来的潮湿攀爬到他胸口,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按住心跳的那几根肋骨的抽痛。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获得一根皱巴巴的香烟。

想也来不及,他直接将它叼在嘴里,试图压住不断颤抖的下唇,强迫自己平视窗外的景色。

他住的房子不远处是新盖亚学院,围绕着原来顾清供职的三层小楼,共占了四个街区,高低不等的建筑,集体刷了灰白色,和其他地方的砖红截然不同。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有穿着学生制服样子的卷发女生急匆匆地走过连续的台阶,躲到同伴的伞下去,伞遮住两人的头,留给他一个十指相扣的画面。

他咬住香烟扯了下嘴角,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给陆潜。

“喂?狮子王大哥出关了?”他仿佛永染不上哀愁的声音里笑意盈盈。

“嗯。”里昂含糊地答,闲着的手在另一侧裤兜里寻找打火机,与以往每次一样,失意而归。

“里昂?”陆潜有点郑重地问。

“一会儿见一面。”他狠狠地咬住过滤嘴。

“我在学院,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陆潜马上答。

“再说吧。”里昂说着就要挂电话。

“你怎么了?我马上过来找你。”电话那边传来椅子踢到的声音,陆潜“嗷”地吃痛出声,随后急切道:“你等我。”

“喂!”里昂忽然没有那么紧张,略轻松地喊住他,将想说的话说完:“带一个胚胎培育皿,我在我家等你。”

那边愣了一下:“你这么苦大仇深的,是决定要生孩子了?”

“是,”里昂将咬碎的烟揣回口袋里,“我和顾清的孩子。”

“你等”

他急切地了线,割断了和陆潜的联系。

外面的雨不疾不徐,像连绵不断的针落在心上,仿佛永不会停止。他将手机关机起来,捏紧了汗湿的手,向顾清的屋子里走去。

隔着玻璃,陶恒欢大夫正挽起顾清的袖子,专注地擦拭着,准备进行药物注射。他躺了九年,跟着肌肉一起萎缩的,还有那些本来就不清晰的血管。陶恒欢推了下眼镜,用右手按住了顾清苍白的小臂,左手举着注射器,盯着顾清的皮肤看了许久。

“我来。”里昂推开门快步向前。

“我可能也要到花眼的岁数了。”他将注射器交给他,笑着解释。

“心理专业才是您的强项。”

“我起先学的并不是那个,”陶恒欢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先走了。”

“请你等我一会儿。”里昂笑了一下:“不需要很久。”

“好。”陶恒欢略有点诧异,但还是点点头。

里昂熟练地为顾清教授做着护理。他先测了顾清的心跳和体温,然后擦拭他的面孔,最后为他输液。扎针的时候里昂眯起眼睛,像是对待最严肃的实验一样,他拔出了针头,小心地用酒棉擦拭顾清的手臂,然后,俯下身去。

陶恒欢轻轻地移开了目光,但余光中还是能看到里昂的额头抵在顾清额头上,里昂的手贴在顾清的手上,里昂的头发垂落在顾清的头发上。跟着被挡住的,也许是一个及不可见的吻。

那个吻落下的位置暧昧至极,陶恒欢心里刺了一下,无声地捡起沙发座椅上的毛衣,准备在他抬头以后立刻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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