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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廖云死后,谢雨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身边赫然多了一座坟罢了。

赵进曹元两人,俨然成了萧灵的左膀右臂,除了对着萧灵的时候,两人的都是仰着脖子看人,就连刘乡长也不放在眼里,他们揣测着萧灵的意思,很多时候,萧灵不需要开口,他们就能“打倒”一些人,那些关在学校里的人,看见他们就像老鼠见了猫,含着胸,瘦削的肩膀耸起,垂着眼睛,面上是讪讪的神情,在他们走近时,绷紧了身子颤抖,那是长期的你我压制形成的恐惧,从心里生出的战栗,对将要降临在身上未知灾难的害怕。

有一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在他们走近时,缓缓下落,也许将头颅切去,也许只斩断几缕头发。赵进曹元两人阴晴不定,使他们由衷地恐惧,可能是一巴掌,也可能只是抚摸他们的脸,笑着从下颌骨摸上脸颊,再给迟来的一巴掌。萧灵不再需要谢雨,可能有的那么一点喜欢,也随着时间消失,相比于谢雨,萧灵更喜欢赵进、曹元,这让谢雨松了一口气,他只盼着王娟平安生下孩子,一辈子都活着。

谢雨的档案很快就寄了出去,地址是扬州师范学院,刘乡长盖了朱红的公印,亲自寄的,谢雨的档案就搁在汴乡公社中学的档案室里,落满了灰尘,了一番劲儿才找到,刘乡长来家里道喜的时候,谢雨不是十分高兴,反而有些难过,他觉得他要去看看廖云。

湖里的荷花开的正好,谢雨摘了些,揽在怀里,往山上走去,廖云会喜欢的,谢雨心想,他有些日子没去后山,肯定也长了草,他要好好拔一拔,谢雨想着要做的事情,手掌猝不及防被一双手抓住,谢雨扭头一看,是何大娘,像是跑了一路,气喘吁吁的,眼里蓄了水儿,浑浊的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王娟……上吊了。”

谢雨眼前一黑,怀里的荷花就落了下来,沾了泥土,在他的脚边,耳边何大娘喘气的声音模模糊糊,嗡嗡地响在他的耳朵里,谢雨嘴唇颤抖着,磕碰着,半晌才憋出一句沙哑的话来:“娘……你说什么……”

何大娘瞧着谢雨微红的眼眶,慌张地抱住他,粗糙的手掌在谢雨脊背快速用力地滑动着,带着哭腔急切地唤:“雨娃子,雨娃子!”

谢雨眼前的视线恢复了清楚,耳边何大娘翕动着鼻翼哭的声音,真切的,谢雨连地上的荷花也来不及揽,就冲了出去,他已经走到了半山,很快就要告诉廖云,他喜欢的女娃,还有一个月就当娘了,会活得比他还要久,会有第二、第三个孩子,还要笑他,让他以后不要去人家的梦里了。

谢雨想着堵在嗓子眼里的话,跌跌撞撞的,湿热的东西模糊着他的视线,廖云,俺没看住娟儿。,

谢雨到刘远家里时,已经准备抬人了,王娟的头发静静地垂在背上,乌黑细软的,嘴唇是苍白的粉色,像平常一样抿着,谢雨只能看见她灰白的脸,那种白,一下子就笼罩在谢雨心上,将他的心脏裹得密不透风,这是死人的白,谢雨在吴芸身上见过,在廖云身上也见过。

怀着身子的女人上吊,在乡里人看来是不吉利的,被叫来帮忙的乡邻们,都板着一张脸,有些甚至捂住了鼻,谁也不愿意先动手,谢雨穿过了乌泱泱看热闹的人群,伸手去抱王娟,不重的,脖子上的勒痕随着王娟扬起的头露了出来,谢雨忽然想起它原本的样子,是白皙的,底下是鲜活流动的血,谢雨不小心碰着王娟的脸,冰凉的湿意,他怔住不动了。

很快有人从他手里接过了王娟,蹙着眉头,眼里还藏着厌恶,谢雨看着王娟被抬远的身体,摸向自己的面颊,是同王娟一样的湿意,却是热的。

谢雨走了一步,脚底却被什么咯住了,谢雨低头一看,是一支钢笔,被来来往往的人踩掉了漆,沾满了泥土,谢雨看着手里的东西,肩膀再也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弓起了身子,跪在了地上,许久才哽咽着嗓子,沙哑地喊了一句:“廖云……”

王娟下葬的那日,谢雨没去,他上山去找了廖云,带上了那只钢笔,沾满泥土的笔身被谢雨洗净,刮蹭掉的漆让它看起来斑驳,丑陋的像个不值钱的垃圾,谢雨把它小心地别在胸前的口袋里。

廖云坟头的草又长了些,坟前有一些纸钱的灰烬,想来是廖叔廖婶烧的,谢雨将荷花揽在胸前,像是在同一个老友说话,将荷花放在灰烬上方,“廖云,俺又来看你了,河里的荷花开的好极了,俺晓得你的,你同俺一样,也喜欢这花。”

放好了荷花,谢雨开始拔起坟头的草来,絮絮叨叨的:“俺前些日子还吃了莲蓬,可甜哩,你要不要来俺的梦里尝尝?”,廖云坟旁的松树又绿了一些,谢雨又顺便拔了它根部的草,才坐下来。

谢雨就这样看着坟前的荷花,上头还带着水珠,看着看着就难过起来,想起廖云从前同他一起下河,出口哽咽:“廖云,俺对不住你,娟儿没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看着……俺一个人……怎么看得住……”,谢雨看着眼前的虚空,视线模糊,好似廖云就站在他前面,拿起了一株荷花,丢到了廖云坟头上,谢雨再也顾不得什么,颤抖着肩膀,几乎是半吼着,咸涩的眼泪淌进嘴里,“俺当初没答应你,你听见了吗!俺没答应你……俺要你自己看着娟儿!”,没人回答他,谢雨流着眼泪看着眼前的坟头,泄了所有的气,许久才低声开口:“俺可是……连梁老师都看不住的人……”

后山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风卷过树叶,谢雨跪伏在坟前的荷花上,声音沉闷缥缈:“廖云,娟儿死了,俺到底是对不住你,没看住她,就连这件事都做不好。”,回答他的依旧是山上的微风,谢雨抬起头,依旧看着虚空,那处胸前的那支钢笔,放在了荷花上,声音恢复了平静:“俺知道,这只钢笔是你送给娟儿的,她一直揣在身上。”

“俺拿来给你瞧瞧,你拿着,到了底下也好找着她,你说好不好?”,谢雨的声音越来越低,眼里湿热的东西又要落下来,谢雨抹了抹眼睛,低下了头,他知道廖云不会回答他,可他就是执拗地要说,他心里藏着一腔苦水,王娟的死又往里加了一瓢,他只能跟廖云说说,才会好受些。

荷花上的水珠干了,清幽的香气缓慢而悠远的传来,谢雨嗅了嗅,声音轻远:“廖云,俺要去扬州师范学院念书了,俺上学,连着你和娟儿的那一份一起上,你说好不好?”

“你不说话,俺就当你是答应了。”,谢雨弯起了嘴角,拨了拨坟边的泥土,走到了松树旁,靠了上去,闭上了眼睛,手里抓着那枚钢笔,“就是不知道你和娟儿看不看得上哩,你俩可是约好了去北京大学……”,眼里有东西要夺眶而出,被谢雨忍住,咳嗽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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