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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向下的坠势。

顾蔼接了书抬头,陆澄如竟已灵巧地滑到了假山中腰,紧紧扯着他的衣领。

见他抬头,小王爷的唇角就用力抿起来,眼底担忧关切飞快地藏得无影无踪,用力将他拽起来站稳。

顾蔼扶着假山石稳住身形,迎上小王爷努力做出的冷厉神色,忽然忍不住笑了。

“王爷……”

顾蔼慢慢叫着他,像是又觉得这个称呼太过生疏冷硬,只低声一念便轻轻抛开,了书重新找个稳当的地方站好,朝他张开手臂:“澄如,下来。”

他的声音实在太温和,温和得仿佛连凛凛寒风都没了冷意。

陆灯怔怔低头望着他,眼眶不禁红了一圈,也再顾不上什么ooc补考的担忧,松了手利落下山,扑进传言刻薄寡恩的当朝首辅臂间,泪水熨得眼底生疼,又被勉力忍回去。

喜欢的。

都喜欢的。

玉佩好好的藏在袖子里,一点儿都没碰坏。

陆灯说不出话,只是一味紧手臂,埋在他肩头不肯抬头。

顾蔼被他扑得一惊,正要说着君臣有别将他劝开安抚,少年瘦弱胸膛紧紧贴上来,心口却忽然狠狠一跳。

一个人的日子……该是很难过的。

很难过的。

顾蔼抬起的手臂慢慢放下,落在怀中小王爷轻悸的脊背上,轻柔地缓缓拍抚着,展袖替他挡住凛冽寒风:“王爷”

勒着他的手臂蓦地紧,让文人出身的首辅大人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这大概是不满意这个称呼了。

顾蔼哑然,妥协地轻拍着背哄他,低头温声:“澄如,跟我去趟太医院,你的伤要再看看。”

小王爷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今天这样毫无顾忌地折腾下来,说不定身上的伤又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好不容易能跟爱人单独待在一块儿,哪怕是一起去流放北疆陆灯都愿意。才要跟着起身迈步,却又想起自己的评定,忧心忡忡的偷偷一瞄,却发现居然还是一分都没有扣除。

陆灯心头轻跳,悄悄戳系统:“是评测条坏了吗?刚刚没扣我的分……”

“不是评测坏了,宿主放心!”

系统不知刚从那儿跑回来,兴冲冲挥着小旗汇报:“我特意去问了别的坏系统,说是ooc的评定是‘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是否和印象中的逻辑匹配一致’。宿主在目标人物一个人面前的时候不ooc,就说明宿主在目标人物眼里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好孩子!”

总算替宿主找到了不那么紧张的机会,系统满心欢喜,在脑海里静音循环着欢天喜地的歌单。

陆灯怔怔站着,仰头眨了眨眼睛。

即使这样,他在顾蔼的眼里……也还是好孩子吗?

小王爷抬头蓄着泪,目光定定地落在当朝首辅的身上,让顾蔼几乎担忧起自己是不是来找他的这一路折腾得太过衣冠不整。迟疑着抬手理了理衣物,却忽然被清瘦手指用力攥住衣物。

那双眼睛里盈了一路的水汽,终于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

*

抱着忽然哭成泪人的小王爷在寒风里站了一刻钟,顾蔼怀里的少年才终于渐渐止住轻悸,抽噎着抬手抹眼泪,眼眶却已蛰得一片通红。

顾蔼俯身,握了他的手不让他自己擦,耐心地拿袖口替他拭着泪痕:“现在可好受些了?”

小王爷乖乖点头,被握着的手在掌心里左钻右钻,终于将他的牢牢反握住,抓紧了再不肯放开。

顾蔼不禁微笑,任他攥着自己的手,空着的手慢慢理着他的衣襟:“去看太医,好不好?”

哭了一通的小王爷丝毫没有屋子里的桀骜戾气,低着头一声不吭,乖乖被他牵着没伤的手领出那一片水潭,往花园外走出去。

掌心触感依然冰凉。

顾蔼就又抛开了体统规矩的念头,把那只手不着痕迹地拢进宽袍广袖里,拿自己的手慢慢焐着,一路将他领出了国子监。

原本也只是打算进来讲一堂课,看看陆澄如就走。顾蔼的马车一直在外面等着,属官没跟来,车夫是家生子,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鼻观口口观心地请大人王爷上车,听了顾蔼的吩咐,一声净鞭往太医院赶过去。

先帝亲赐的马车,处处都是心布置的。

外面坚固致不必多说,里头有暖炉有软榻,熏香清淡宁雅,雪貂皮的软褥暖和厚实,叫人坐进去便不自主的生出倦意。

陆灯抱着膝盖蜷在雪貂皮里,震荡过剧的心神堪堪回,垂了目光怔怔出着神。

流苏还在国子监呢……

晚上偷偷捡回来。

四更天就起身,身上一暖和过来就倦得发沉。陆灯阖了眼盘算着晚上去偷流苏,迷迷糊糊惦记着顾蔼还当自己是好孩子的事,唇角悄悄翘起来,额头忽然覆上温暖触感。

陆灯身形轻颤,下意识睁眼,正迎上顾蔼的凝注目光。

“还好没发热就好……”

还当他睡着了,没想到居然又被抓了个正着。

顾蔼手臂一僵,轻咳一声,勉强沉稳地欲盖弥彰了一句。落在额间试温度的手无处安放地徘徊一刻,正要回,雪白貂皮里裹着的小王爷却忽然抬手牵住他的袖子。

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小王爷抿了唇角探身,将脑袋颤巍巍送在他掌心下,小心翼翼蹭了蹭。

黑澈的眸子安安静静的,干净得透出人心的倒影。

对着外人用力竖起的尖刺软下来,其实根本就是一样又乖又好的孩子。

顾蔼一笑,掌心稍使了些力揉着他的发顶,温声哄着他:“那本书我再给王爷抄一本。今后若是去国子监实在不高兴,便不必去了,顾蔼纵然才疏学浅,书中道理总还能勉强讲讲。若是王爷不弃……”

顾蔼原本想让陆澄如去相府,话到嘴边,却又生出了隐约迟疑。

他是个没有将来的人。

陆澄如离暗流涌动的权力中心实在太远了,倘若不和他产生联系,这一辈子大概都是个太平王爷,平平安安地活,安安生生的死,在记载皇族家谱的史书上,或许会留下个不起眼的名字。

可谁又说这样便不好呢?

顾蔼将目光拢着他。

伤痕累累的少年眼里仍是沁着水汽的,大概是急着找丢了的书,被树枝划出的几道淡淡血痕落在白皙颈间,胸口仍微微起伏着,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

好么?

一辈子无声无息,被人忽视欺辱惯了,磨平了一身戾气,安安分分地缩在某个谁也碍不着的角落里,总归吃喝不愁,浑浑噩噩终此余生……

顾蔼将覆落在他头顶的手慢慢回,轻攥了拳慢慢拢回袖中,视线仍落在那一双黑澈眼眸里。

《诗》云,澄如秋水。

……好么?

车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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