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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心头隐约生出些不祥预感,虽然努力想要聚拢心神,眼前的一切光影却迅速压缩扭曲,幻化成大片的朦胧光点。

起码不能在这个时候……

身体本能地微微颤栗,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陆清石拼命维持着意识,身体却依然一阵接一阵难受得忍不住悸栗。

“少爷!”

从没见过陆清石难受成这个样子,顾松抱着他想要放平,才意识到两人都只是神体状态。正要起身赶回去,一道身影已匆匆自屋里出来:“别让他动,把连接通道切断!”

“可是”

顾松急声开口,望见来人身形,话音却又截然而止,咬咬牙关,调出陆清石的虚拟面板,彻底切断了神力和身体的连接通道。

神力受到的影响通常不会波及身体,但受到了格外严重、激烈的打击时,也会令身体受到类似的影响。

这种应急方式大多是在战斗中一方承受剧烈痛苦的时候开启,会将神力暂时与身体彻底隔离开,只在身体保留最基础的生命体征。但切断时间如果过长,就会产生眩晕、痛觉过敏、反应迟钝之类难以预料的后遗症,有些人甚至需要几个星期才能恢复原本的状态。

出来的男人穿着一身整洁利落的白服,戴着着金丝边眼镜,周身气势凌厉清冷。几乎一眼都没扫边上失魂落魄的长兄,半跪下去握住陆清石的手腕,一边调出虚拟数据,快速进行着调整和记录。

陆家的次子陆决明,在帝国研究所供职,主攻辐射后治疗的深度研究,顾松对他的印象比陆家的大部分人都要更加清晰。

每次陆清石的身体进行全面的大检查,陆决明都始终会亲自陪同,所有日常检查的结果也都会转交给他。虽然和弟弟的直接交集不多,眼前的这个人却反而是兄弟里对陆清石的全部状况最了解的一个。

他和陆方海,居然会发生这样激烈的争执……

心头陡然升起浓浓不安,顾松本能地箍住怀中少爷不住颤栗的身体,看向陆决明蹙紧的眉峰:“二少爷?”

“小石头,听二哥说想办法平静下来,你现在只是神体,你有办法做到的。”

陆决明没有时间回应他,调来一支镇静药剂握在手里,加快语速安抚着虚弱的弟弟。

神体会折射身体的反应,陆清石一定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引起身体病发的预兆,又最先通过神体反应了出来,一旦神力导回身体,就会直接引起病情发作。

现在虽然及时切断了通路,却也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旁观着幼弟这样痛苦下去,如果再没有办法,就只能使用存在副作用的镇静药剂了。

陆清石努力想要聚拢目光,眼前却依然只是不断变换的模糊色块,耳畔的声音也变得朦胧渺远。

噬骨的激烈痛楚几乎要彻底淹没他的意识,箍在肩头的手臂却依然紧紧拉扯着他,不让他坠入黑暗的深渊。

陆清石抬起头,在淋漓冷汗间朝面前的人影尽力弯起眉眼,声音轻忽得仿佛一吹即散:“二哥,我没事……”

可身上的痛苦来得实在太过鲜明,他只说了几个字,就不得不咬紧下唇尽力忍痛。神体的存在完全模拟现实,只是片刻,柔软的唇瓣已在齿间洇开血色。

“给他咬着点东西,愣着干什么!”

陆决明抢不过弟弟,虽然明知道这种痛苦任谁也无法缓解,只能等着幼弟自己熬过病发,却依然忍不住腾起焦灼怒意,眉宇凌厉绷紧,朝顾松厉声开口。

至少做点什么。

已经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束手无策的情形,陆决明焦躁地来回扫视,搜寻着能让弟弟咬着忍疼的东西,动作却忽然因为惊愕而生生滞住。

顾松应着他的尾声俯身下去,在两个兄长错愕震惊的注视下,低头吻上了染血的唇瓣。

“少爷,疼就咬我……”

轻柔地吻去唇齿间的斑斑血迹,顾松紧手臂,迎上黑眸间碎成一片的恍惚光芒,一手牢牢圈在他背后,坚定而温柔地安抚着。

顾松什么也顾不上了。

少爷在难受,这件事就比什么都重要。陆清石尚且清醒时寻找他手的样子刺得他生疼,无数念头交织着盘踞在胸口,纠缠不散,最后只剩下唯一的一个。

他的少爷。

顾松闭上眼睛,近于虔诚地吻着他。

怀中的身体在亲吻下隐隐松缓,顾松轻柔撬开因为疼痛而合拢的唇齿,纵容地任他咬上自己的,含混着轻声开口:“少爷,我在,别害怕……”

陆清石在他怀里悸栗,消瘦手指近于痉挛,摸索着毫无头绪地寻找。被顾松的手掌稳稳握住,终于轻喟一声眉心舒开,仰头汲取着唇间的温润柔软。

陆方海眼尾抽动,几乎忍不住冲上去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奴隶拉开,却被陆决明一把扯住,视线若有所思地落下。

始终坚忍沉默得令人胸口生疼的幼弟,终于在对方的唇间溢出隐约呜咽。

……

神体的波动渐渐平稳,濒临警戒的数值终于开始缓慢回落。

陆清石胸口起伏着,稍稍有些力气,就在顾松臂间的脑袋就吃力地左右躲闪,说什么也不肯再咬他。

顾松也有着十足的耐心,熟练地替他按摩着绷紧到痉挛的身体,让自己身上的暖意传递过去,慢慢等着怀间的少爷彻底平复下来。

偎在熟悉的温暖气息里,陆清石紧阖的双眸短暂张开,又随即不堪重负地合拢,摸索着攥住他的衣物,将头埋进颈间:“很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少爷难受。”

顾松揽着他轻柔拍抚,低头落下一串清水似的细密亲吻。

这样亲密的接触对神体而言尤为有效,细吻雨滴似的落下去,陆清石也奇异地渐渐平静下来,蹙紧的眉峰缓慢松开,面庞上短暂地释开难得的放松神色。

陆决明扯着兄长退开一步,把没能用上的镇静剂了回去。

“陆决明!”

居然就要眼睁睁看着幼弟这样被仆从轻薄,陆方海油然生出怒气,连名带姓地厉声怒喝。迎上二弟心平气和的目光,心口却不由微窒,咬紧牙关沉默下来。

能让弟弟从那样激烈的病情发作中缓过来,他当然知道对于弟弟来说,这个仆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想起陆决明传过来的那些话,陆方海心底就刀绞生疼。母亲迅速衰弱过世的影子在脑海中盘踞不散,让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顺利接受,或许有一天,或许是很快的一天他们捧在手心里都怕伤了碰了的幼弟也会步上母亲的后尘,虚弱,衰败,然后在某一刻永远安安静静地阖上眼睛。

明明应该是越来越好的。

明明应该是等到弟弟长大,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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