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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痕,摆上葱姜辣椒丝之后入锅蒸,姜玄站在她身边切倭瓜,他常给陈林打下手,这点事情做的自然得心应手,很快把半个倭瓜切好,又将剩下的半个用塑料膜封起来,放回冰箱里。陈曼起火热锅,炒了些蒜瓣八角,对姜玄说:“把瓜拿过来。”姜玄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陈曼将这些瓜倒进锅里翻炒了一会儿,又接了两碗水进去,盖上锅盖慢慢焖。

灶台被占了之后,陈曼带着姜玄剥冬笋,家里有矮小的板凳,姜玄从阳台搬了一个出来一屁股坐上去,架着两条长腿剥笋皮。笋要洗,可陈曼家里厨房水管坏了,只有凉水能用,她想帮手,姜玄挡开她。冬天的水凉的很,姜玄差点冻得一哆嗦,不过他并没说什么,一点点洗笋皮里面的泥灰,陈曼从浴室接了杯热水倒进去,姜玄这才感觉到好受些。他一面剥笋,一面说:“姨,我给你约个装水管的过来吧,把你这个给你改改,冬天别用凉水了,多冷啊。”陈曼略笑了下,点头说好。

姜玄前两周都在熬夜加班,此刻本应该坐在飞机上呼呼大睡,却架不住一直陪陈曼说话,来的时候又顶着雪,手上一面干活,脑袋一面觉得有些昏沉,像是头晕,又像是有些睡意,直到陈曼叫他,他才回过神来,发现陈曼正推着他的肩膀,问他:“你是不是不舒服?”姜玄只摆摆手,说:“没有,就是有点困了。”陈曼说:“你飞机改到晚上八点多了是吗?一会儿吃完饭,你去陈林屋里睡会儿吧。”姜玄“嗯”了一声,当是谢过。陈曼切了些腊肉片出来,摆在盘里,又问姜玄:“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姜玄随口说:“还行,到年底了事儿都多。但陈林还好,下个月就快放假了,能闲下来。他今年没开什么补课班,过年能好好休息休息……”他絮絮叨叨地讲着陈林的事情,陈曼安静地听着,过一会儿他手上的笋洗好了,陈曼拍拍他的手臂,将那个小钢碗接过来,又问他:“那你呢?”

姜玄愣了一下,陈曼瞧他一眼,解释道:“你呢?工作这么忙,看着气色不像以前那么好。”姜玄倒没料到陈曼会这样问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胡乱说:“没有,就是这几天忙的,没休息好。”他讲陈林的时候滔滔不绝,换到了自己身上,又似乎不愿多提,寥寥数语便带过。陈曼并不催他,只说:“这儿火小,得蒸一会儿呢,你进屋去吧。”姜玄受着她的好意,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暖流,去浴室洗漱了一下,躲进陈林屋里躺下。

陈林的屋子很干净,应当是陈曼常常来打扫的缘故,床单被罩上一点灰尘的味道都没有,那屋子向阳,对着门的地方摆着张棕褐色的木桌子,桌边是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那些书并看不出年纪,因为全部被包上了书皮,大多是用旧挂历的反面做的,在阳光下晒过这许多年也只有一些泛黄。屋里烧着暖气,这屋子平时不开门,空气更是灼热,姜玄进了屋,便脱下毛衣搭在椅背上。椅子紧挨着桌面,桌上用一块茶色的玻璃板压着,陈曼经常用湿布擦它,上面含残留着一些水痕。那桌子下面压着陈林的一些照片,大都是他上学时候的照片,有毕业照也有他举着奖牌证书的照片。姜玄将玻璃微微抬起来,拿出他高中时候的照片来。他那时候还没太长开,肩膀并不如现在宽,又梳着土气的学生发型,看起来脖子细长、头却不小。但他的手脚那时已显现出了纤长,穿着白底蓝边的短裤短袖,手腕上戴着一串红绳,空荡荡地在空中晃着。他那时仍拿着录取通知书,这照片似乎是被强要求拍照留念的,他虽然笑着,但姜玄仍旧一眼就看出他十分勉强,幸好手上还拿着一张硬纸通知书,否则一定立即手足无措。他的笑容很淡,但姜玄仍能看出他不带笑意地唇角泄露出的一点点自豪,或许还有对将来的希冀,这欲望如此单纯,被相机永恒地镌刻在纸上。

姜玄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在照片上抚摸了一下。接着他又将这照片放了回去。这照片左边压着一张他和林聪的合影,他们当年一同考去北京,两个人勾肩搭背,笑得畅快又爽朗。这是陈林这所有的照片里笑得最开心的一张,尽管他脸上仍带着些红晕,但姜玄知道这绝不是因为羞赧,不过是单纯的热气浮在脸上。陈林很少会害羞他的羞涩如今只有姜玄能见着,他深知那是怎样的一种情状,他的眼中永远含着一些水渍,又骄又俏,有些惺惺作态,却其实在心中暗暗想着让姜玄将他搂在怀里,两个人亲热一番、没羞没臊。姜玄想到这些,又觉得心中涌起了一些柔情。

这两张照片的右边放着陈林和陈曼的合影,还是陈林小学的时候拍的,他带着红领巾捧着毕业证书,背后是小学水泥灰的台阶和降下的国旗。陈林小时候和现在长得差很多,那时候像个小萝卜头,眼睛并不很大,鼻梁有些宽,一双耳朵倒是大得很,姜玄看着照片,几乎怀疑他从小到大,那双耳朵就没再长过。他全身上下唯一和如今一模一样的便是薄薄的嘴唇,他似乎并不很开心,照相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像个小大人似的绷着脸。

这桌上的照片一张张看过去,有些是陈林参加什么比赛穿着运动服的照片,更多的只是单纯的纪念照,这些照片大约是陈林比较珍惜的,他至今仍旧有这样的习惯,喜欢在房里摆照片。但姜玄知道真正珍贵的照片总是留有底片,被陈林藏在他的书里、画册里、影集里、网盘里。他不会将他们只放在这玻璃底下压住,任由太阳晒得泛黄泛白,面目模糊。他这么想着,有些分神,一不小心碰到玻璃里面的照片,几张叠了起来,他忙伸手去摆回来。他将那一叠照片统统分开,左右一摸,看到其中一张的下面,还叠着一张小相片。姜玄用手指刮了刮,将那相片摘了下来。

这照片因为常年垫在底下,已经沾花了,那是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小男孩,上面用圆珠笔划过,那男人的脸看不见了。边上的男孩长的很小,坐在男人脚面上,两手托着腮,嘴唇很薄。他们看起来很开心,蹲在朱门外。姜玄将那照片翻过来,上面写着两行字。

第一行在正中,是用圆珠笔写的“我已经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字体尚且较为稚嫩。第二行是在右下角,斜着用钢笔写着“如果你能回来”,这字体要成熟许多,和陈林现在的字迹很相似了。不过除了这两行字之外,仅仅在左下角有一个红色铅笔写成的字迹:故宫,1991。那字真正很丑,四角突兀,像是个孩子写下来的。

姜玄知道这照片上的男人是谁了。

陈林说过他父母离异,他连名字都是很小就改成了母姓,这些姜玄都记得。陈林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床上床下都打得火热,姜玄有意无意地提出他弟弟要来看他,三个人吃个饭。陈林委婉的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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