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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行吗?”

姜玄点头。陈林深呼吸了一下,姜玄看到他闭上了眼睛。但他随即又睁开,抬起头来,伸手摸摸姜玄的耳朵,才说:“谢谢你了。”

姜玄轻轻揽住他的腰,摇了摇头。陈林的手滑到他肩上,姜玄抓起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又放开。

陈林转过身去,对姜玄说:“你跟我出屋吧,我妈肯定做早饭了,等着咱俩吃呢。”

姜玄问:“还有我那份?”

陈林点点头,头也不回,只说:“我妈都进来放桔子了,肯定知道你在了。”说着,他脱下姜玄的大衣,搭在了椅背上。

姜玄走到他身前,打开了门。

在这一瞬间,陈林盯着姜玄露出来的那点后脑勺,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最多也就是这样了。姜玄仍然爱他,他也并不能完全放得下姜玄。但也就只是这样了。

就像他刚刚在姜玄的口袋里摸到了另一个打火机。但那有什么用呢?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这衣服有两个口袋,但他偏偏到了刚刚才摸到另一个。

或许是老天爷都觉得他不该再这样累。

天意如此,陈林并不后悔。

就像他昨晚说的那样吧,只是性。走完这几天,从此就分道扬镳吧。

五十二(下)

陈林终于做出了决定。在这一刻,他清醒得很。

疲惫、不和、天注定,这些词只是伤心人给自己无声的拥抱,单薄而又贫瘠,一笔一划都轻飘飘的,刻在心上也是在表面缠绕烦恼丝。曾经在很多个分秒里,他的确对姜玄有着无限的依恋。见不到他,便时刻想起他的好处来,翻来覆去掂在手里,一下下砸在心上。在那些追忆中,他曾经非常为姜玄的怀疑、背叛和离去感到痛苦不堪,也曾经无数次回想起姜玄的弥补、愧疚和终于离开他的时候仍然紧紧拥抱的力度。他不知道该爱他、还是恨他,该想他、还是怨他。

但当姜玄出现在他面前时候、当姜玄抱住他把性器塞在他体内的时候、当姜玄搂着他睡在他狭小的床上甚至不能自如地翻身的时候,陈林反而什么都没有想。他以为他会哭,但是奇怪的,并没有。他们之间那道鸿沟是那样明显,将两个人隔在两端,中间不过是一只手的距离,但是他们谁都没有靠近对方。陈林在黑暗中等待了很久,他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呼吸都那么平稳,像是曾经每一个亲热之后的夜晚,像是每一个他等待姜玄回来之后的午夜,但最终仅止于此。而陈林也并没有失望。

一切那样自然而然,他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已想到。难过不过因为不愿接受,可一旦接受了,好像也没什么。他们之间,他原本不该期待再有什么最佳答案。

姜玄说得对,他的确没骗他,他是想要帮他的。陈林希望他离开、他便离开,陈林希望他出现、他又出现。但也最多到这里为止了。姜玄不能再做些什么了。叫他事事遂他心愿?可陈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心愿,他总觉得他们之间,是自己宠着姜玄多一些,但冷静下来想想,实际上姜玄也惯着他,想尽办法让他事事如愿。哪怕是和家里要些钱付了首付、在重点高中的学区买房,姜玄都眼睛一眨不眨,第二天就把存折带回来了,更不要提那些时不时计划好的旅行、存了心思的礼物、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纪念日。他们之间说不上谁更对得起谁,姜玄付出的心思并不比他少、不比他差,说是把他当儿子都不为过。若陈林是个有主意的,让姜玄认个错痛哭流涕改过自新也好、让姜玄滚远点再不见挥刀自宫也好,总归是有办法的。但偏生他本就没有什么主意,做什么都随着心情,难过时把姜玄推开,受不住了又叫他回来,朝令夕改,折腾来折腾去,既不斩钉截铁、更不立场坚定,到最后搞成一团浆糊,黏黏糊糊拖拖拉拉,两个人走到死胡同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若是让姜玄自己拿主意呢?陈林想,他不是已经拿了主意吗,这就千里迢迢过来了。披星戴月,陈林并非不感动,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已经在姜玄身上感动过太多次了。当年一时、如今一时,陈林次次为他感动,到头来又有什么用呢?感动就只是感动而已,冲动混杂着激情,那浩瀚是如此虚无,以至于甚至无法击碎他的难过。便是两人真正再一次突破了那些而在一起了,陈林也预见得到,一旦回到北京去,他躺在床上,少不了又要介怀这几天的记忆,他向来爱恨由心,便是姜玄微不足道的好都记得那样深,何况是他擢发难数的坏。

陈林想,姜玄一向以为自己是不了解他的,实际上他错得太离谱了,他们生活了这样久,陈林如何能不了解他?他来寻他,定然有割舍不掉的感情,但未必没有存了挽回的心思。他说是来帮他,但未尝不会知道,此时此刻再施以柔情,两个人之间藕断丝连的情愫极容易死灰复燃。情之一字,时如滔滔烈火,烧的人粉身碎骨,时如毛毛细雨,终究是润物无声。哪怕姜玄再克制、再诚恳,但陈林吻上去的刹那,他也并没有躲开,陈林记得自己在黑暗中舔舐他的嘴唇时,上面冰凉凉的,还带着雪花的触感。陈林一颗灼烧的心登时就凉了下来。

他们之间毕竟已不是当年了。

陈林想起自己几天前还撕心裂肺地哭着。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姜玄的出轨只让他感觉到愤怒,被背叛的愤怒、被忽视的愤怒、被放弃的愤怒。但真正伤害他的并不只是这个。

而是姜玄怀疑过他。

这件事陈林想起来都觉得可恨、可恶、可悲、可怕。他曾经怎么也不明白,这几年他的一言一行、一呼一吸都明晃晃显示着他爱着姜玄,爱的通透、爱的纯粹、爱的不可替代、爱的难以割舍。但姜玄竟然怀疑过他。陈林甚至都不敢想这件事,他喝醉、睡觉、装作若无其事,但他无法面对这个,因为它令他痛苦而悲哀,愤怒褪去后是无尽的荒谬和嘲讽。

陈林曾经觉得是姜玄犯浑了,要么就是他瞎了,又或者他根本就是疯了。他从没仔细想过这事儿,这怎么能够是他来想的呢?这怎么可以是他来想的呢?他曾经真的想不通。他以为他打在姜玄身上的几下已经是他发泄的极限了,但这感觉仍旧如乌云压顶般笼罩着他,那根细线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密密麻麻,细细一看都已经刮进了肉里,每一道弯都密密麻麻地缠绕着汹涌的感情,勒得他喘不过气。

可到了这一刻,当他终于疲惫到不能再伤感、冷静到不用再愤恨,当他跳出这一切所谓的爱、怒、怨,只是仔细地思索他和他、思索他们之间的来来往往,他把每一个曾经的点滴看成钟表里微小的移动、让那些事情变成平面刻板的文字和笔画,他又突然明白,为什么姜玄这样介怀当年。

是他太容易感动、太容易冲动、又太容易行动。爱之一字,他自以为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实际却比任何人都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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