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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次震颤。陈林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又是一滴,从他的眼角划过鼻梁,又滑过他的指缝。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姜玄轻轻用手拨弄了一下陈林耳侧的头发。他低下头来,吻了吻陈林的额角。他距离陈林那么近,陈林知道他正抱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划过自己耳后,下巴蹭在自己后脑上。陈林感觉到他干燥的嘴唇贴在自己额角,带来一点灼热。陈林没有说话。

一阵气流划过,陈林感觉到姜玄贴着自己的耳朵。他听到姜玄贴着自己的耳廓,低声说道:“前天晚上我搂着你睡觉。你说热,我就换了薄被子。半夜你跟我抢被子,我搂着你,听见你说梦话……”陈林吸了吸鼻子。姜玄继续说:“你叫我名字,我挺高兴的,你很久没叫我名字了。”陈林捂着嘴巴,哽咽道:“别说了……”

但姜玄仍旧说下去:“结果我听见你说‘难受’。”陈林大叫道:“别说了!”

可姜玄没有停下,他抖着声音、贴在陈林耳边,问他:“我让你伤心了,是不是?”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陈林哭嚎了一声,那声音尖锐、凄凉、悲痛。他双手捂着脸,缩在沙发上、枕着姜玄的腿,大声痛哭起来。

姜玄把额头抵在陈林肩膀上,眼泪也一滴一滴落在陈林背上。

很烫、很凉。

陈林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他终究停止了。

他咬着自己的手腕,在上面生生咬出了深刻的牙印,才终于遏制住自己的哭泣。

可他的胸膛里仍旧团着沉重的石块,压在他身上,叫他双目昏花、头脑眩晕,几乎无力支撑。

但他拼劲了一些力气,翻了个身。姜玄就在他身后,而他伸手搂住了姜玄的脖子。他坐起来,坐在姜玄腿上。

他搂紧了姜玄,而姜玄也搂着他。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膛紧贴着姜玄的,而姜玄死死地按着他的后背。他们贴的那么近、那么近,几乎要把自己嵌进对方身体里。像是秋风中换毛的母子野兽,拼尽全力地拥抱着,生怕被自然的风雨拆散。

陈林抖着嘴唇,他亲吻着姜玄的侧脸,而姜玄抚摸他的力度那么大,手在他背上不住地按压,几乎要把他捏得散架。

陈林凑到姜玄嘴角,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舔到姜玄嘴角的咸涩。但他没有退开。

他吸着鼻子,一抽一抽地,颤抖着、颤栗着,然后问姜玄:“姜玄,你能离开我吗?”

姜玄抱着陈林,他说:“你再亲我一次。”

陈林张嘴吻了姜玄。姜玄吸咬着他的嘴唇,像是要把他吸进嘴巴里。陈林哭了出来,那些眼泪沾在姜玄脸上,但姜玄只亲吻着陈林、抚摸着陈林、楼抱着陈林,像是用尽他全身的力气,手臂上肌肉隆起、手背上青筋都突出来。陈林也抓着姜玄的衬衫和头发,使劲地把他按向自己。

他们像是打架,撕咬着、啃噬着、拼命地纠缠,不肯和对方错过一丝一毫、一分一秒。

然而最终他们仍旧分开了。

姜玄抱着陈林,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说:“好。”

陈林点点头,他不敢看他,只用额头抵着姜玄的,他感觉到姜玄额头很烫。烫的他心里发慌。

陈林伸出拳头,狠狠地捶打着姜玄的后背。每一下都很重,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他连连打了七下,才终于停手。然后他张开嘴,咬着牙问姜玄:“最后一个问题,姜玄,最后一个。你是不是一直那么爱我?”

四十一(上)

姜玄一直很讨厌谭季明,而傅子坤将其归结为情敌之间的互看不爽尽管在之后的日子里他目睹了姜玄一系列的出格行为并十分后悔在当时没有敏锐地察觉姜玄的不对劲,但在当时当下当夜,准确地来说是2016年初,傅子坤仍然草率而又坚定不移地给出了这一个不靠谱的评论。

他做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正和姜玄在酒吧喝酒,当然不是他找的姜玄,而是姜玄找的他。他接到姜玄的电话的时候刚从自己小男朋友床上趴下来,内裤都还没套上,真空上阵扶着老腰在浴室放水准备洗个男男十八摸版本的鸳鸯浴,然而姜玄一个电话差点没让他栽浴缸里头去,幸好童颜巨的小男朋友一把把他拽住,这才避了一场浴室惨案的发生。而尽管差点摔残,傅子坤还是屁颠屁颠地跑去跟姜玄喝酒了,他对此的解释是:他是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男人,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姜玄看着他一边瞄舞台上一个翘屁股的小娘受一边下身支起来帐篷的贱样,幽幽地盖章:“确实,你的裤子已经顶天立地了。”

而傅子坤的回应是翘起了腿并伸手拢了拢衬衫,说:“姜玄你丫这么不正经呢?”姜玄撇了撇嘴并没有回应他,而是端起杯子继续灌了一口酒。

傅子坤看他情绪不对,抬腿踢了踢他凳子下面的椅子,问他:“你怎么回事儿啊?以前没见你这么拧巴的。不就是陈林去同学聚会看见那姓谭的了么,算个屁啊。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了你?”

姜玄轻轻摇摇头。他闷了口酒,闭上眼睛,眼前还能浮现出来那天的场景。

其实也不过就是几天前。

他还记得那天天气不大好,一早起来外面就阴沉沉的。

尽管他和陈林都在放假,但他的生物钟仍旧没有把他从早起的魔咒中解脱出来。早上起床的时候他揉着眼睛看着轻纱窗帘外面灰白色的天足足看了五秒钟,才终于伸了个懒腰。他盯着墙上那幅陈林挑选的画,上面的颜色很亮,明黄的阳光撞上野花的涂鸦,还有里面人物惬意的姿态,倒是很悠哉。陈林挺喜欢那个画家,家里这幅画挂了快两年,姜玄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新奇的,只是每天看看这个画儿也有点盼头,等到过了四五十,他就换个更自由一点的工作,然后和陈林过过这种悠闲的日子。

当然这只是个无聊的幻想,和现实毫不搭边,不过姜玄总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象和期盼,天马行空的,或是毫无基础的。有时候吃完晚饭他就和陈林一边看电视一边唠这些有的没的、近的远的、虚的实的幻想,未来的日子,或者他们俩老了之后还能不能给对方洗澡,又或者如果陈林没法做饭了他们得吃什么。很蠢,但是陈林挺喜欢听。他们就躺在床上,开着灯,赤身裸体地搂在一起,电视的光和灯泡的光一起洒在他们新换的床单上,互相轻轻抚摸着。那时候那幅画就在他们对面的墙上静静挂着,上面澄亮的色配上家里的灯光,倒是有些温热。

姜玄看着那幅画看了一会儿,头仍旧晕晕乎乎的,于是他捏了捏额角,又转头看陈林。陈林睡得很沉,估计前段时间学生们的省联考把他累坏了,几乎天天晚上陪着学生们上晚自习,白天找学生谈心做工作,回来还要继续备课。在联考之后姗姗来迟的寒假终于给了他一个休息的机会,此刻他猫在被窝里,枕着枕头的一角,半边脸都埋在床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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